正月十五乃是民间十分看重的上元节,过完这天才算是出了大年,真正开始一年的辛勤劳作。然而崇祯十七年的正月里却是杀气腾腾,起码在秦晋两省都是杀气弥漫。
李自成着力准备进攻山西的兵员粮草,委派的地方官整日里就是追赃索要兵饷。从他在龙门设立粮台就能看出他的战略意图,肯定是要在黄河解冻之前将兵锋推进到太原府。
山西这边借着寒冬低温,在河道上筑起不少一人高的冰柱、冰墙,又在沿河修筑工事,也多是用冰凝固来防御,每日里烧水耗去的煤炭就不知泛起,白色的水雾日日笼罩河津一带。这显然只是为了应对当前闯兵强行攻打过来,等到春暖冰化,这些工事也就没用了。
河津城里原本不多的百姓已经被迁徙去了平阳府安置。城里的手工业者还好,官府只要肯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或铺面,他们便心满意足了。为难的是那些农民,一旦离开了自家土地,他们就等于失去了立身之本。然而大明人口发展至今,凡是能种粮的土地早就有人占了。即便是再霸道的官府,也不能强迫自耕农沦为佃农,乃至农奴。
朱慈烺只得强征了一些土地,出具文书,以山东三倍土地折抵,同时还免粮三年,第四年也只按照十税一的税率完税。即便如此,这些农民也像是被人洗白一般,哭天怆地拿着救济银,跟着山西布政司衙门的人一路往山东去了。蔡懋德只以为皇太子自有安排,大大方方地以布政司的名义出头。他却不知道,现在整个山东地界都不知道皇太子在打着他们的主意呢。
“我会让徐惇先暂时收拢这些人。”朱慈烺略显不负责任地解释了一句,又道:“好了,现在河津城也腾空了,明天就要跟李自成见真章了,大家说说准备得如何了。”
吴甡见在座的有文有武,该是战前最后一次议事了。见朱慈烺看他,吴甡连忙道:“侍从室三百四十二人已经尽数撤离。”侍从室的膨胀还是因为那两千学子,短短旬日便有上百人被“驯化”成功,随后有更多的人站到了东宫阵营,很多人都主动写信给家中,表达了留在皇太子身边效力。
朱慈烺有正统大义,又有心理学洗脑的大杀器,就连劫匪都能做到的事,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挑战性。这些人都是识文断字的有用人才,正好用来处理往来文牍和普及军中的文化教育。不过没等他们看到自己的桃李开花结果,便先一步去了平阳。
“工兵营呢?进度如何?”朱慈烺问道。
“火药有些不够用,有些不紧要的地方便只放了干草。”陈德这些天工作量太大,人瘦了一圈,他爹给他的铠甲收到最紧仍旧有些晃荡。
朱慈烺朝这年轻人笑了笑,算是认可了他的工作成效。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冰笋就是陈德的手笔,让对面的闯贼想来不敢来,实在是立了一桩大功。
相比之下,萧陌就没什么可汇报的了。东宫侍卫营右千总部一直在进行冬季训练,增加了每日的跑步距离和负重重量,让兵士们十分期待能够打起来,好结束这些无聊的训练。
萧东楼却没有出席会议,也没人问他,乃是因为他身负绝密任务,已经带着两个精锐局出发了,就连左千总部内部都没人知道这两个局去了哪里。
朱慈烺又询问了几句,道:“吴先生,你与孙督散会之后随队撤往平阳。陈德。”
“末将在。”陈德连忙起身道。
“彻底办完之后,你就带工兵营和劳改营撤去平阳,等候命令。”朱慈烺道。
“遵命!”陈德干净利落地领命道。
朱慈烺的目光落在了肖土庚身上。
肖土庚十分紧张,这回出征以来,他一直没有打过仗。所有分配到的任务都是防御城池,然而真正等闯贼到了城下,大军又要撤退了。不过好在他的人总算收拢回来,再次归于中军部下辖。作为为一个参与此次重要会议的上尉百总,肖土庚内心中的激动实在难以言表。
“肖土庚。”
“卑职在!”肖土庚立刻站了起来,行了个军礼,总算平静了些。
“点火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我们能否全身而退,就看你的了。还有什么问题?”朱慈烺问道。
“绝无问题!”肖土庚坚定道:“我局已经做了各种条件下的点火实验,即便明天倾盆大雨都保证能点火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