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前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种攻心战,眼下一不输房输地,二有可退之处,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反倒是李自成在西安称帝,竟然不封赏功臣。须知早一天封赏功臣,军心士气就能更稳固些。反之,拖得越久军心越乱。人家出生入死十余年,等的就是今朝啊!他说是要等几路领军的大将回来之后再一并论功行赏,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这里面重点等的就是刘宗敏。
只是如此一来,朱慈烺不能按照原计划到太原过年了。这让在北京翘首以待的那对父母心酸落泪,好像儿子吃了多大的苦头。实际上朱慈烺在营中杀猪宰羊,大锅烧了角子(饺子),与兵士们同欢庆守岁,使得营中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这些天里,侍卫营外松内紧,看似整日操练并无异常,实际上却是四处散布眼线,寻找适合埋伏、反击之地。蔡懋德更是日夜监工,将平阳府周围州县的火炮、火药都送到了侍卫营手里,好让太子布防。同时还要迁徙河津居民,以免他们遭受战火波及。
河津地处河滨,黄河的德性大家都知道,谁都不敢问它要地。所以河津本身田产不丰,难以支持大军消耗。好在这里有藩王!而且还是低亲王一等的郡王。亲王在天家眼里还算是自家人,有行家礼的权利。郡王却更像臣子,只能乖乖听皇太子的话。蔡懋德怎么都撬不开的嘴,被东宫一纸令书和一队侍卫就解决了。
晋王府一系的西河王和交城王乖乖送上了粮草、冬衣,银两。过年的时候还送来了女乐和猪羊腊肉之类各色年货,三天两头派人来跪在辕门之外,表示自己不忍心看到殿下住在条件恶劣的军营之中,恳求皇太子殿下移驾平阳。
朱慈烺出征以来还没见过这么识相的亲戚,开头几天每次有人哭请便下一道令旨抚慰一番。后来发现自己其实会错了意,人家只是在礼节上不落把柄罢了,并非真心诚意关心他,便也懒得再理会了。不过肯拿出东西就好,东宫侍卫营原本开销就超过寻常营伍,正需要大批蛋白能量摄入。
徐惇也陆续送来了关于龙门镇的消息。从西安等地运过去的粮草越来越多,龙门镇的库房不够用,闯营便开始征收民房屯粮。随着军粮的增多,其重要性自然水涨船高。大年初三日,徐惇送来情报:李自成以左光先为龙门防御使,驻守龙门镇。
朱慈烺拿到这消息之后,真心为这个时代的保密机制倾倒。李自成或许出于安抚的目的才给了左光先一个防御使,然而李闯任命防御使的标准比照明朝总兵一级,辖区在府、道之间。左光先曾是大明的总兵,的确有资格担任这个防御使,但龙门连个县都不算,竟然也设立防御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十分重要么?
朱慈烺看了心中乐道:若是不抽冷子给他一记耳光,还真对不起李瞎子的一片好意!
孙传庭传看了情报,也乐了,道:“殿下,此乃天助我也!”
“孙督计将安出?”朱慈烺笑道。
“殿下,”孙传庭平素不苟言笑,如今也忍不住笑道,“李自成自以为宽宏大量,却终究没有那个器量让左光先领兵在前,乃惧降军倒戈也!他又以为龙门被大军团团围住,定然无妨,却不知道左光先着实是个悍将!”
“哦,孙督的意思是,可以招左光先反正?”朱慈烺心中大笑。李自成这回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左光先能够领兵反正,无疑是掏了李自成的心窝子。
“左光先之前在老臣麾下时还算忠勇,每战必先。”孙传庭道:“且待臣传书一封,看他如何说。”
“如此甚好!孙督大可跟他说清楚:只要他肯反正,非但不责他降贼之罪,更以新功赏他!”朱慈烺毫不吝啬地开出空头支票道。
孙传庭既然敢主动提出这个计划,显然是有不小的把握。
果然,信刚送出去不过两日,左光先便派了个脸熟的家丁偷偷过河,呈上密函启本,详细述说了自己当日在潼关如何奋战,结果受伤昏迷方才被俘。又因为白广恩、高杰两总兵的见死不救,心寒意冷,一时糊涂,行差踏错投降了李闯。今蒙皇太子不咎过往,左某自然愿意戴罪立功,弃暗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