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卫侯爷长眉微蹙,卷翘的睫毛像被缠绵的春雨打湿了一般,略带委屈地看着妻子渐渐走远。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不是个消沉的心学派,沉寂了一会会又恢复了斗志,埋头与自个儿呕心沥血的《卫氏食经》中去了。

……

三月十三。

卫枢潜心钻研了几日,终于勉勉强强掌握了几样简单的点心。只可怜捧砚,不仅每日晚间要偷摸地把侯爷领回家下厨,还得每日把主子那奇形怪状的成品吃个干净。

自己闺女过生辰自然不可轻忽,卫侯爷特地挑了最为自信的云片糕,悉心摆盘之后送给了卫宛。

卫宛:……

她端着爹爹这一叠所谓亲手做的糕点,心情是崩溃的。

上好的云片糕色白如雪,点胭脂,红如桃花,微糖做馅,淡而弥旨。

只是她爹这一盘,显然是膳房的呆笨学徒做出的残次品,千层起酥没有,胭脂晶莹没有,软趴趴的一团,让前世见惯了好东西的皇后娘娘毫无食欲。

看着爹爹暗含期待的目光,皇后娘娘破例给了个面子,捏起一小块儿,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她顿时直觉小脑袋嗡嗡的,无情地向传递一个信息:齁。

甜的发齁!

卫宛闷头给自己灌了口茶水,可算顺下去了这块糕点,只是这夸赞厨艺的场面话,她怎么也张不开口。

小姑娘诚恳地看着她爹:虽不知道您哪里魇着了,但真的不建议您再祸祸云片糕。

在一旁等了半天的卫宁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大姐姐,快告诉我,好吃么好吃么?”

她长那么大都没吃过爹爹亲手做的糕,此刻急得跳脚。

卫宛默默地把装糕盘子递给妹妹,大方地给每一个兄弟姐妹分了一块。

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宁姐儿净了手,胖乎乎的小手白白嫩嫩,握着云片糕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大口。

这姑娘素来胃口好,如今也不含糊,真真切切地吃到了苦头,被这齁甜齁甜的云片糕腻的不行。

卫宁委屈地撇了撇嘴,躲在简祯的怀里,再不敢吃第二口。

忱哥儿倒是极有大哥哥的担当,愣是一口糕一口茶的吃完了一片,努力维持着自个儿小大人的端方。

看得最小的妹妹宜姐儿一愣一愣的,亮闪闪的眼睛对哥哥生出一股子钦佩。

盲目自信的老父亲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自个儿尝了一口,这……莫不是自己大意,放了两遍的糖?

可惜除了这些天被他逼着吃完各色成品的捧砚,无人能证明他的清白。

卫枢侧颜微红,偷偷看了眼堂上的妻子,又赶紧移开目光。

简祯无奈地揽着跑到她怀里撒娇的宁姐儿,给小姑娘拿了个咸口的小虾饼拯救一下味蕾,诚心诚意地安慰便宜丈夫:“侯爷没甚么经验,做出成品已经不易,慢慢来便是。”

一心修齐治平的卫枢突然挽起了宽袖琢磨起糕点,已经足够她惊讶的合不拢嘴,成品如何在简祯心里早便不重要了。

卫枢轻声回她:“本是想给宛姐儿生辰添添喜气,看来是我弄巧成拙。”

“宛姐儿最懂事不过,怎么会怪您。”简祯安慰性的笑笑,“几日前,我问她要甚么生辰礼,谁知这孩子竟什么也不求,只一心想着要到京郊栖霞山的相国寺,给她姨娘祈福。”

“真是可怜见的,一片赤子之心。”

“夫人应了?”

“是呢,我们后日便去了。”

……

生辰宴散毕。

卫宛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回淑宁堂的步子飞快。

后日便去了,后日便去了。

绯烟跟在她身后走的气喘吁吁,索性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上:“大姐儿,您当心摔着呀。”

卫宛像是梦游之人被猝然点醒,兀地停住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想压住自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恻隐之心。

不,重活一世,若是还像前世一般,在这偌大的平宁侯府任人宰割,她归来复仇的意义何在?

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为着简氏这样一个恶毒的嫡母,根本不值当。

她不知是想说服谁,用尽全部力气压制了心头的那点子不忍,埋头在淑宁堂的软被之上,不愿意起来。

绯烟试探性地唤了两声“姑娘”,却没听见人应声。她没多想,还以为自家小姐累了,悉心为卫宛盖好了锦被,又放下架子床两侧的床幔。

确保小姐睡得暖和又舒适,这才放心的出了屋子,去给卫宛的生辰礼物登记造册去了。

徒留卫宛一个人,悄悄地抓牢了锦被,难以成眠。

作者有话要说:  宛宛好久没出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