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东唐再续 云无风 5065 字 16天前

如日之升,则曰大明,当这个名字就象征着无限荣光的建筑群消逝于世间,大唐皇朝曾经的辉煌与荣耀,也如西落的夕阳,确凿无疑地,逝去了……

日落长安,暮色苍茫,前路漫漫,来日苦长,闻者惊心,言者心伤,煌煌大唐,殒逝远方,群魔共舞,貔貅嚣张,生灵涂炭,神州血染,何求彝鼎,祭我国殇!

此战之后,杨复光为收复长安所作的造捷露布中明确提到:“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神传将略,天付忠贞,机谋与武艺皆优,臣节共本心相称。杀贼无非手刃,入阵率以身先,可谓雄才,得名飞将。自统本军南下,与臣同力前驱,虽在寝餐,不忘寇孽……自收平京阙,二面皆立大功,若破敌摧凶,李克用实居其首。其余将佐,同效驱驰……”

出名的、得好处的很多,其中以李克用为最,但前任唐军总指挥王铎呢?几乎无人与闻。

李曜心里明白,敬翔拿此来说事,其中必有缘故。

第201章 竟是如此

李曜如今冒充的是王氏子弟,对于自家这位先帝时期的宰相、朝中文臣领袖,无论如何也必须加以维护。只是这王铎老先生做官虽然不差,可那做事的能力——主要是在平叛中表现出的军事领导能力——委实有些让人挠头。

不过李曜毕竟是李曜,不敢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起码也能说成灰的。他前后一思量,顿时便有了主意。当下便道:“听敬尚书之言(敬翔此时的最高官位是检校礼部尚书),似乎对昭范族公(指王铎,其字昭范)不甚了解……敬尚书也是名动汴梁之高贤,这看人品人,还需全面才是。”

敬翔见李曜年纪轻轻,居然一开口就带着教训自己的口气,不禁哂然,道:“如此倒要请教王郎君,对这位王昭范公,如何才算是看得全面,品得全面啊?”

李曜淡然一笑,道:“昭范族公祖籍太原,这不必说了,但想来敬尚书也该知晓,他这一枝,如今被称为画溪王氏。东阳画溪王氏若要追溯,当从王恕开始,他曾任扬州仓曹参军,于是定居在扬州。其子王播,官监察御史、诸道盐铁转运使、京兆尹、节度使、中书侍郎、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检校司空,尚书左仆射等职位,封太原郡公;三子王起,官中书舍人、集贤殿学士、太子少师、观察使、节度使、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判度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尚书左仆射,封魏国公。次子王炎之子王铎,官驾部郎中、御史中丞、户部侍郎、判度支、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吏部尚书,检校尚书左仆射,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诸道行营都统,太子太保,检校司徒,封晋国公……这可是一门三相,天下称羡。我太原王氏为其祖籍郡望,与有荣焉。”

敬翔撇撇嘴:“王氏子弟,入仕何其易也。”

李曜哈哈一笑,摇头道:“敬尚书贡举路难,某亦有所耳闻,然则王氏子弟万千,为何便偏偏轮到他这一门?尚书此语,未免失了气度。也罢,此事涉及某家族亲,某今日便为尚书说道说道,以正视听。”

敬翔面无表情,张王妃却道:“且慢。”然后朝李曜笑笑,道:“王先生博学广文,所言必是奴等未知之事,不若且请高坐,细细道来可好?”

李曜还以为她是来打圆场,想不到却不是,不过还好,至少不是来以势压人,那自己倒也就不怕什么了,当下便略微寒暄两句,在客席就座。

待大家都各自坐好,李曜便道:“说昭范族公一人,如画楼阁而只现一角,不足道也。这三位相公,须得同时而论。”

于是,李曜便开始侃侃而谈起来。在他口中,用不同角度品评了王铎家的一门三相:

王播,字明扬,生于乾元二年,卒于唐大和四年,贞元十年考中进土,同年又应制举贤良方正科,成绩优异,补盩至(今陕西西周至)尉。在任期间,王播剖断狱讼,明察秋毫,深得御史中丞李汶的赏识,被推荐任监察御史。当时,官场黑暗,政治腐败,贿胳公行。王播身为监察御史,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曾冒着丢官的危险弹劾并罢免了犯有贿赂罪的云阳(今陕西境内)丞源咸季,擢升为侍御史。

贞元末年,王播因得罪骄横的京兆尹李实,被贬为三原(今陕西富平西南)县令。他在任职期间,县中豪强犯法,也以法绳之,不予宽宥,年终考课,政绩为“畿邑之最”。

顺宗即位,任命王播为驾部员外郎。他执法严明,严厉打击不逞之徒,政绩突出。擢任工部郎中、知御史杂事。后来,王播出任长安县令。当时,正值关中饥荒,诸镇禁止粮食出境。王播奏明朝廷,下诏令各地赈援畿辅,关中地区的老百姓赖以渡过饥荒。

元和五年,王播出任御史中丞。十月,任京兆尹。当时京畿重地屯有诸多禁军,军人出入属鞬佩剑,耀武扬威。盗贼混杂其中,剽劫作奸盛行,治安状况一片混乱。王播奏请皇帝严禁军人携带军械出入,诸王驸马权豪不得在京畿豢养鹰犬以及设置畋猎之具。自始奸盗弭息,深得皇帝赏识。

元和六年三月,轉刑部侍郎,兼任诸道盐铁转运使,负责运送朝廷征收的财赋收入,因其政绩突出,为同僚所称赞,并多次得到皇帝的表彰。

元和九年,唐宪宗下令讨伐淮西强藩吴元济,各路官军紧急出动,军需供应异常紧张。兼任盐铁转运使的王播推荐深通“泉货盈虚”的程异为副使,驰赴江淮督促财赋,朝廷对淮西用兵三、四年而“兵得无乏”。王播对淮西战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元和十三年,王播受宰相皇甫缚的排挤,调离中央,去任偏远的剑南西川(治所在今四川成都)节度使,他所兼任的盐铁转运使一职由程异继任。

长庆元年七月,奸相皇甫缚遭贬逐,王播调回京城任刑部尚书,复领盐铁转运等使。十月,任中书侍郎,平章事(宰相)。长庆二年,王播调任淮南节度使,时值淮南遭受特大早灾,老百姓穷困潦倒,他一心只想着为朝廷办差,对百姓疾苦关心较少,但比较注意水利工程的维修和兴建,使漕运从此畅通无阻。

宝历元年,王播回京任检校司空。太和元年六月,拜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太和二年,进封太原公、太清宮使。

大和四年正月,王播患喉肿暴卒,时年七十二岁。文宗为之废朝三日,赠太尉,谥曰“敬”。

王起,字举之,生于唐上元元年,卒于唐大中元年。贞元十四年中进土,任集贤校理,后应制策直言极谏科,授蓝田(今陕西蓝田)尉,后调入中央历任殿中侍御吏、起居郎、司勋员外郎,直史馆等职。

元和十四年,王起以比部郎中知制诰。长庆元年,正授中书舍人,曾多次上疏劝谏唐穆宗不能耽于郊游,要以国事为重。当年,朝廷考课政绩,他为第一。同年,朝廷开科取士,礼部侍郎钱徽公开受人请托,唐穆宗命王起与同僚白居易对所录取的士子重新复试,淘汰者大半。钱徽被免职。由王起代为礼部侍郎。

文宗即位以后,其兄王播升宰相,为避嫌疑,王起改任兵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大和二年,王起出任陕虢(治今河南三门峡)观察使,大和四年调任尚书左丞。这年,他的兄长王播去世,王起哀痛欲绝。

王起曾任户部尚书、判度支。他经过详细周密的调查了解,得知灵武、邠、宁一带荒地很多,就命当地驻军实行营田,为国家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大和六年,王起调任河中尹、河中晋绛节度使(治今山西永济)。时值当地蝗灾泛滥,米价腾贵,不法奸商又乘机囤积居奇,百姓生活非常困苦。王起约法三章,禁止私人储粮超过30斛,余粮必须出籴,否则以对抗罪论处。有一个神筑军将士倚仗宦官权势,公然藐视法令,王起坚决予以制裁。于是,那些囤积粮食的人家纷纷抛售余粮,市场粮价马上稳定下来,人民才得以度过饥荒。大和七年,王起升任兵部尚书,次年,出任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治今湖北襄樊)。王起上任后,派李业巡查各郡,主持修复各地倒塌的堤坝,又颁布《水法》,令当地人民遵守。不到一年,这里又恢复了昔日鱼米之乡的繁荣景象,水患灾害也得到有效的控制。

大和九年冬,李训、郑注等发动的旨在消灭宦官的“甘露之变”失败,宦官肆虐,滥杀无辜。王起被罢夺判度支之职,降任太子侍读。由于唐文宗耽湎于文学,嗜好古文,王起以知识渊博入翰林院,讲经论史,历任太常卿,礼仪使、太子少师等职。唐文宗去世,王起充任山陵卤簿使,宦官枢密使刘弘逸、薜季稜阴谋发兵废黜刚即位的唐武宗。王起得知这一紧急情况,密奏唐武宗,诛灭了这些罪大恶极的宦官。王起因功起任为东部留守,封魏国公。

会昌元年,王起调任吏部尚书,三年,知礼部贡举,四年拜右仆射,复知贡举。王起曾先后四次主管科举考试,所举皆当代辞艺之士,有名于时。时人评价他举士精鉴徇公。同年秋,王起调任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治今陕西汉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使相。赴镇上任之日,唐武宗特在延英殿为他饯行,说,“宰相无内外。公,国耆老,朕有阙,当以闻”。大中元年,王起卒,年八十八岁。朝廷为他举哀三日,追赠太尉,谥文懿。

敬翔指责的是王铎,所以李曜辩解起来,最关键的一人自然还是王铎。李曜对王铎的介绍,可就不同一般人的理解了。

在李曜口中,王铎是这样的:其字昭范,生于唐元和中期,卒于唐中和四年。其父王炎,官至太常博土。王铎于会昌初年中进士,累迁右补阙、集贤殿直学士,后为白敏中征辟入西川节度使府。大中初,由地方调入中央任监察御史。咸通元年以后,王铎历官驾部郎中、知制诰、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御史中丞、户部侍郎、判度支、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职。

王铎居官以清廉闻名。唐末科场风气败坏,贿赂请托公行。王铎任礼部侍郎,主管科举贡士两年,专以奖拔后进为务,唯贤是举,“所取多才实士”,“时称得人”。

咸通十二年,王铎官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职,为免遭当时的执政宰相韦保衡的迫害。主动向唐懿宗上书请求免去宰相职务,得到批准,于是以检校左仆射,出任汴州刺史兼宣武军节度使。说到此处,李曜还笑了一笑,道:“所以说,昭范族公还算是朱令公之前任。”

敬翔依旧面无表情,张王妃倒是笑了一笑,看看敬翔,却也不说话。

李曜也不以为然,他对王铎的“平反”,说到这里也就是关键时刻了。他是这么说的:乾符二年,巢贼之乱爆发,很快发展成燎原之势。经宦官田令孜和重臣郑畋交相推荐,王铎被调回中央担任了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的职务,主持朝廷的日常工作。他在当政期间,整顿朝纲,“练制度,智虑周密,时论推允”。乾符六年,黄巢乱军攻克广州,接着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此时,王铎自告奋勇向朝廷请求督率诸军,前往镇压。唐僖宗当即批准了王铎的请求,任命他为门下侍郎,兼领荆南节度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领兵驻扎江陵(今湖北江陵),扼制乱军的北进。

王铎到任以后,虽然做了一些备战工作,“益募军,完器铠”,另外又对人民实行怀柔政策,“绥怀流散,完葺军戎”,但是,“南方糜烂久矣”。所以,到了乾符六年十月,黄巢亲率大军自桂林顺湘江乘船北上,连下永州、衡州,很快又攻克湖南重镇潭州之时,王铎正坐镇江陵,他本打算与乱军作一较量,不意潭州这么快就失守,自忖江陵也难保,“未免遭受更大损失,挫伤士气”,只得弃城撤往襄阳。乱军进至潼关时,王铎又参加了拦截乱军的行列。中和二年正月,僖宗正式任命王铎为侍中、兼中书令、滑州(今河南滑县)刺史、义成军节度使,充诸道行营都统,率三万兵马,屯于周至,移檄天下,摆开了与乱军决战的架势,又征召李克用的沙陀兵,对黄巢乱军实行围剿镇压。在官军的长期包围下,乱军的处境日益困难,中和三年三月被迫撤出长安。王铎指挥官军收复京城,因功进封为晋国公。

就在王铎大功告成之际,宦官田令孜欲使功出于己,于是在唐僖宗面前说了王铎的许多坏话,使王铎的相职再次被罢,并从前线调回,令他以义成节度使(驻地今河南定陶)还屯河南。中和四年,王铎又被改任为义昌(驻地今河北沧州)节度使,当他行至高鸡泊(今山东恩县境内)时,遭到了魏愽节度使乐彦祯之子乐从训的伏击,王铎及家属佐吏尽皆遇害……

原本,话说到这个份上,王铎基本上算是被李曜平反了,纵然王铎的指挥作战的确不怎么样,江陵失守显然有着王铎的责任。但是说话是一门艺术,按照李曜这样的说辞,也未必说不通。毕竟当时王铎手中的兵力,与锐气正盛的乱军交战,确实比较困难,而且一旦江陵战败,对于军心的挫动也确实很大。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一旦王铎在江陵战败,朝廷当时可以用于抵挡乱军的兵力,势必更加捉襟见肘。这么说来,王铎的弃城而走,也可以用后世著名的一个词来表述:“转进”。

这事情,一旦要这么分析,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平反到了这个地步,按说已经够了,但李曜偏偏还嫌不足,又道:“至于方才敬尚书说昭范族公一门三相仅仅是因为姓王,乃借我太原王氏之力,此论实是大谬不然。勤奋好学,才是一门出三相之关键。王播、王炎、王起三兄弟的曾祖父王璡,乃是嘉州司马;祖父王升,曾任咸阳令;父亲王恕,任扬州仓曹参军,家资原因殷实,但由于年幼丧父,家中并不宽裕。是以大郎王播为了求取功名,不得不到扬州昭惠寺木兰院寄食,故有了‘饭后钟’的尴尬境遇。然则他们并不气馁,相互激励,奋发图强,是以王播、王起先后于贞元十年、十四年擢进士第,王炎也于贞元十五年登进士第,一门三进士,名噪一时。大诗人白居易曾赞曰:‘昆弟三人,不十年而五登甲科,时论荣之’。王炎之子、昭范族公王铎,也是靠自己的努力,于会昌初年考中进士的。”

李曜朝西(长安方向)拱了拱手,又道:“再有便是,忠君敬业乃是三相的做官原则。王播、王炎、王起三兄弟及王铎、王式、王镣等人进入官场之后,都能做到忠君敬业,敢于直言,清正廉洁,不敛私财,为国为民办了许多实事,对朝廷都作出了重要贡献。如王播,兼任盐铁转运使多年,为朝廷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使朝廷对淮西用兵三、四年而‘兵得无乏’。‘自淮南入朝,进大小银碗三千四百枚,绫绢二十万匹’。王播虽然手握国家财政大权,但本人并不敛私财,其弟王起为臣时贫不能自存就是例证。

王起任中书舍人时,曾多次上疏劝谏穆宗不能耽于郊游,要以国事为重。他任河中尹、河中晋绛节度使时,当地蝗灾泛滥,米价腾贵,为了平抑米价,他‘严诫储蓄之家,出粟於市,隱者致之于法’,市面粮价得以稳定,使百姓顺利度过了饥荒。

至于昭范族公王铎,更是在巢贼之乱已成燎原之势的情况下,在宰相位上,兼领荆南节度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率军与黄巢乱军周旋,最终指挥官军打败了黄巢乱军,收复了京城长安。当然,‘三相’为官时虽然忠君敬业,为朝廷作出了贡献,但由于朝中党派之争非常激烈,仕途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受到的排挤打击,有时是难以想象的,‘三相’中的王播、王起都能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不断地化解矛盾,逐步取得皇帝和同僚们的信任,做到善始令终。王播、王起逝世时,朝廷都为其废朝三日,赠太尉。最可惜的,便是敬尚书口中的这位,昭范族公成了党派斗争的牺牲品,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