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
在温摩按住他的手之前,姜知津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微笑,握住了温摩腿侧的刀柄。
温摩的腿上束着革带,弯刀便是插在这革带中。百褶裙宽大,藏在里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再加上外裳遮挡,谁也想不到姜家少夫人裙子里藏着一把刀。
“呛啷”一声,姜知津把刀拔了出来,一脸开心:“我听她们说姐姐有把刀,能杀狼,原来是真的!”
温摩松了一口气。
同时深感惭愧:津津这么单纯可爱,她怎么能把他往那方面想呢?她真是太禽兽了。
“小心,这刀可利了。”
温摩想把刀拿回来,姜知津却一扭头:“我不,我要玩。”又问,“姐姐,你进宫了还带着刀干嘛?早知道宫里有狼么?”
“就是神仙,也想不到皇宫里会有狼吧?你姐姐我是以前吃过不带刀的大亏,所以这辈子我死也不会放开我的刀。”
温摩握着他的手腕,半强迫地剥开他的手指,手指与手指交错,姜知津明显感受到了她肌肤的温度,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沿血脉经络直入肩臂,透进心脏,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整个人有刹那的愣神。
温摩没留意,她顺利拿回了刀,插回鞘中,交代他:“这刀一碰就会流血,不许碰,知道么?”
姜知津回过神,乖乖地点头。
温摩瞧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很喜欢,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问:“射艺比试在哪里看?你认得路不?”
姜知津自然认得。
只是到了地方,温摩才发现来早了。
羽林卫配置的是牛角长弓,射程约有200步,但要精准命中靶子,大约在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之间,所以靶场十分开阔。
杂役们正在竖箭靶,地上还堆着些杂物工具,尚属一片乱糟糟的情况。
温摩抓住身边一名杂役,问射艺何时开始,杂役回道:“还得有一个时辰,贵人可以申时再来。”
温摩正要带着姜九怀离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几名羽林卫远远地从靶场另一头走过,其中一人个子略矮小些,一路点头哈腰,笑得一脸讨好。
竟是温诚。
温诚因有承祧之责,温岚对他也是格外栽培,除了让他接手侯府账目之外,还给他在羽林卫中谋了差事,很显然是希望温诚能承继他的衣钵,就算不能当上将军,好歹也能有个正经官职,能庇护温氏一族。
按说温诚有温岚这座大靠山,在羽林卫应是混得风生水起,坐等旁人来巴结才是,怎么看起来反倒是他在巴结旁人?
温摩皱了皱眉:“津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姜知津拉住她的手:“我不要,我要跟着姐姐。”
“那你别出声。”温摩道,“谁出声谁就是小乌龟。”
姜知津立刻捂牢嘴巴,只剩一双宝光灼灼的眼睛露在外头,眨啊眨。
温摩忍不住笑了。
津津真好。有什么烦心的事,只要看到津津,便觉得烟消云散了。
温诚同着那几人走到了靶场后头的墙根下,温摩带着姜知津从另一面墙绕过去,没过多远,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温公子,以前就算了,射艺演练只有咱们羽林卫的人,咱们放水就放水,差别也不大,可你今天听说了没有?三皇子和姜家二公子要来看呢。”
“就是,姜家那个傻子也就罢了,三皇子可是深得圣宠,眼下东宫未立,三皇子指不定哪天就搬去东宫了,能在三皇子面前露脸,那可是天大的机会。”
“可不?区区一百两,就让我们哥几个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温公子你觉得合适么?”
从前征选羽林卫,一要出身高贵,二要一表人材,所以羽林卫走出去一个个鲜衣怒马,英挺不凡,经过十年前越王一役,皇帝长了见识,知道光好看没有用,这才狠下去广征勇士,不论出身。
但也因此让羽林卫里进了不少地痞流氓。
比如眼前这几人,一个个高大威猛,敲起竹杠来却是熟极而流,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温诚咬咬牙:“那就每人再加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嗐,三十两够干什么的?”为首那人肩宽腿长,比温诚高出一截,懒洋洋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咱们还是使点真本事,好生演练,万一入了三皇子法眼,指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说着,向几人一使眼色,几人附和着他,转身就要走。
“每人再加五十两!”温诚掏出一叠银票,“再多我也没有了!”
几人止住脚步,转回来,接过银票,为首那人笑道:“兄弟们不是差你这点银子,实在是看你可怜,不是温大人亲生的,温大人也没教你什么真本事,难为你倒替温家着想,不想堕了温家的名声,兄弟们着实敬你是条汉子。”
“我的苦你们哪里知道,”温诚长叹一口气,他到温家是为继承家业的,没想到还要被逼着学这学那,他“我在温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里里外外,田亩铺子,哪样不是我在操持?父亲大人他也不是有意不教我,说到底还是他老人家公务繁忙……”
为首那人一声长笑:“你还真是孝顺,说句不好听的,温大人老啦,也不过是在我们面前摆摆样子罢了,还能有多少真本事?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羽林卫大统领的位置,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哼!”
墙根后,有人冷哼出声。
“谁?!”几人戒备地拔刀,温诚缩在众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