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手术倒还不是最麻烦的时候,最麻烦是手术后的恢复,只怕以后很多年都要小心注意。
所以这个医生倒也不算危言耸听。
苏季点头,她明知道这个医生很可能并不是墨远宁的主刀医生,还是忍不住低声哀求:“请务必救治好我丈夫。”
那医生看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就点了点头:“我们肯定会尽力。”
手术的时间并不断,等墨远宁从手术室里被转移到监护室,已经是深夜了。
苏季多么想去握住他的手,亲吻他没有血色的脸颊,可却只能隔着玻璃窗子看他。
她自己没有照镜子,所以也就不知道她此刻也面色苍白,眼睛红肿。
孙管家一直在旁陪着她,害怕她也倒下,就说:“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吧,墨先生还在麻醉期,今晚不会醒的。”
苏季听着就抿紧了唇,内心一片酸涩。
当年苏伟学病重的时候,她也坐在监护室外担忧地望着里面的父亲,可那时还有墨远宁在她身边陪着。
她想起来那时候他公司医院两边奔波,再忙再累的时候,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担惊受怕。
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换成了他,就再也没有人给她依靠。
她最后摇了下头:“没关系,我在这里就好。”
情绪经过了大的起伏,又不敢合眼地熬过一宿,苏季本来也不算体质特别好的人,到了后来也有些头晕。
好在墨远宁术后情况不错,几个小时后就可以从监护室转移出来,送入早就被准备好的贵宾病房。
那病房就方便了许多,不但有专职的护士,还有客厅和休息室。
可即使有地方可以休息,苏季也不敢离开病床,她终于能握住他的手,用手指轻轻描摹他沉睡中的面容。
孙管家不过转了个身,等他回过头,就看到她就坐在病床边的地毯上,将头靠在床上悄无声息地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手掌。
他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拿了一块毛毯,轻搭在苏季身上,放轻脚步离开。
墨远宁已经不大记得,他是怎么乘坐地铁回到了苏宅。
地铁站距离苏宅还有一段的距离,他一步步走了回去,也没有觉得太累。
后来发生的事,他认为一定是他的错,胃部疼到麻木,可能也有些出血,所以他状态不好。
其实这一周来他能觉察到,胃部可能在反复出血。
他晚上会吃不下任何东西,就算勉强吃了,也只会半夜再吐出来,徒增麻烦,所以他都尽量避开晚餐的时间回去,免得她看了会不耐烦。
不过情况还不算太严重,每天早晨,他还能按时起床,按部就班地开始一天的工作,这就够了。
也许是在地铁站那一拳,伤害出乎他意料的大,他就算站在她面前勉强说一些话,也会压抑不住喉间的血气。
所以他最后应该还是失态了,又在她面前软弱下去,让她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后来他就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都像漂浮在白茫茫一片的空中。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睡,但他总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
带着点惶急和无措,又带着些哀痛和期盼,一直在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
叫他做什么呢?墨远宁只觉得疑惑。
他并非是不可替代的吧?
被人所爱,被人期待的人,才应该是不可取代的,就像小月之于他,他放不下,也忘不掉,所以非她不可。
但他不一样,苏季如果找不到他,大概也会找到另一个足够能干的人,去帮她打理苏家。
陈朔不把他认回家做儿子,他也还有其他儿子,就算不如他所愿般优秀,可那也是他的儿子,因为是亲眼看着长大的,感情上一定还亲厚很多。
不像他,凉薄寡情的名声在外,陈朔带他回家,一定还得时时防着他反噬,劳心劳力。
哪怕是组织,在他离开后,也有大批优秀的新人,跃跃欲试地想要替代他的位置。
他们不一定非得需要他,那他稍微偷一下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他在这一片白茫茫、一无所有的梦境中,觉得一切都很好,什么都不用思考,再也不用努力去回应谁,或者回应什么期待,轻松自在。
可最终还是有什么力量,拽着他的指尖,坚持地把他往外面拽,他想要挣脱,却始终逃不开那沉甸甸的感觉。
墨远宁在病房中睁开眼睛,看到从窗外照进来的白色日光,才渐渐恢复了全部神智。
他垂下眼睛,看到手指上始终无法脱开的东西,是一只细白的手,五指收拢着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然后他沿着胳膊看上去,就看到了伏在病床上的苏季。
她的脸色也透着苍白,紧蹙着眉头趴在病床边缘睡着,似乎在睡梦中也还忧心着什么事,双唇抿得很紧。
他就这么垂着眼睛看了她好一阵,也没有试图从她手中抽出早就僵麻掉的手臂。
他又抬眼去看病房的白色天花板,一面忍耐着腹部那应该是来自手术创口的疼痛,一面想,小月果然还是不那么擅长照顾人……他喉咙都快干出血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女尊小剧场】
苏陛下:【眼睛充血地盯着前方】墨卿……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墨美人:陛下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