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灵牌不是我放上的,我去那房间里是因为我听见里面有动静,但进去后却发现没有人。”朱杰连忙解释着原因。“这个原因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宋鱼水冷笑。王善摆了摆手,说:“这件事暂且不提。宋捕头,桑顺在来黄泉客栈之前一直很正常,如果他知道欺凌杀害自己亲妹妹的凶手就在自己左右,他会如此正常吗?”
“不可能,他绝无此城府。如果他早知道杀害妹妹的凶手是谁,他一准早就报仇去了。”宋鱼水肯定地说。“那就是了,桑顺是来到客栈后知晓了所有的真相。问题来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宋鱼水看着朱杰说。“难道是有人告诉了他真相?”宋鱼水突然明白过来,但又蹙起眉头道,“但不可能啊,在客栈里谁会知晓残害桑顺妹妹的内幕?”
“朱杰掌柜,或许你可以帮助我们指点一二。”王善继续笑说,一双毒蝎子似的目光凝结在朱杰苍老的脸孔上。“我,我怎么指点你们,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桑顺并不傻,就算有人告诉了他是谁害死了他妹妹,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更不会去为此杀害自己人,除非这个人可以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王善笑容里多了几分杀机,“偏偏这个确凿的证据就在朱杰掌柜手里,你说不是你告诉的桑顺真相,还会是谁?”
“证据,我手里哪里有证据?”朱杰茫然道。
“当然有,就是这个!”王善从自己怀里取出了一小块黑布,缓缓打开,里面包着一根女子用的半月形发簪,发簪尖头还浸染着一丝凝结的黑色血渍。
王善将发簪送到朱杰眼前,冷然说:“这是我在你床底的青石板下找出来的,而这支发簪就是桑顺妹妹在死前挣扎时用来刺伤了张春良的那支发簪。桑顺一见到这根发簪,而后又看到了张春良肩膀上的伤疤,自然就相信了一切。”
“此时此刻,还想否认吗,朱杰掌柜?”王善依旧笑着,但冰冷的杀机已经流转在他眼球里,“我仔细想了想,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你的老主子黄泉报仇。当年宋捕头同张、桑、熊三人一起杀了黄泉的家人,还烧了客栈,让黄泉孤苦伶仃、生不如死地度过了最后几年,而你当年受了他大恩,便将他的仇人当成了是你的自己仇人,黄泉死了,你却要来报仇!”
王善同宋鱼水死死盯着朱杰,朱杰脸上神色变得惨白,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供奉着黄泉灵位的房间,终是叹息开口说:“不错!是我,是我啊!我忘不了黄泉先生那眼神里的痛苦和仇恨,即便他死了,也是死不瞑目。所以,我要替他报仇!我暗地里去过樊城,花钱从黑道那里了解了一些线索,知道了当年在黄泉客栈杀人放火的就是你们这帮衣冠禽兽。同时我也打听到了桑顺的妹妹被杀,而桑顺最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我觉得找到了报仇的希望。我调查了整整三个月,终于得到了一些重要线索,一名青楼妓女手里有一只发簪,据说跟桑顺妹妹有关。那妓女说发簪是她的一个客人送给他的,而且那客人喝醉后还对他说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我给了妓女一笔钱,从而知道了全部真相。”
“黄泉客栈外的毒河呢,也是你搞的鬼?”宋鱼水眼睛眯了起来,每次当他特别想杀死一个人时,他就会禁不住眯起眼睛。
“是,都是我干的。”朱杰承认了所有,大声道,“都是我干的,我要替黄泉先生报仇。”
“爷爷,爷爷……”朱菊儿听到爷爷说出真相,不由得泪如雨下,想冲上来抱住爷爷,却怎奈身体一点也动弹不得。
“哈哈,够爽快!”王善还是笑,他看着朱杰说,“我不管你有何目的,也不管你杀了多少人,只要你告诉我天珠在哪里,我就放你一命。”
“你说的话我会相信吗?我一旦说出天珠所在,就必死无疑。”朱杰决绝地说。王善顿了顿,笑说:“我也不骗你,你的确不能继续活在这世界上。因为你活着,对于我们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但是,我或许可以放过你的孙女。”
“我如果说我真不知道天珠在哪里,估计你也不会相信了。是吗?”朱杰苦笑。
“你做了如此大的动作,又是调查桑顺妹妹之死的真相,又是埋设毒河,不会一点把握也没有。天珠就是你最大的筹码,它在,你就肯定,我们总会来!”王善笑说,“没错吧。”
“罢了,我告诉你,但请你遵守你的诺言。”朱杰双眼目光沉淀下来说,王善走了过来,仔细聆听。朱杰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大声道:“天珠它在……地狱里!”
朱杰说完一句,突然咬舌自尽,鲜血喷溅了王善一脸。王善看着朱杰缓缓倒下,笑容终于僵硬。朱杰望着王善,最后喃喃说:“遥遥黄泉……我等你……”
“这个混蛋!”宋鱼水一脚跺在朱杰身上,而朱杰已然闭合了双眼而逝。
王善冷冷地说:“再怎么踹,他也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是开不了口的。”蒙锐这边,朱菊儿看到爷爷惨死,已经哭昏了过去。王善瞟向这边,说:“老的死了,或者小的也知道点东西。”
“他什么也不知道,你最好不要动她。”蒙锐一直沉默到现在,就是在默默运转内力试图将毒逼出经脉,但此时情况危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对峙着走来的两人。“了不起,中了我的五毒散,在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能站起来。”宋鱼水点头说。“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吗?”王善笑望蒙锐,“当今大世四大神捕之一,青锋神捕蒙锐!”
“你就是青锋神捕?”宋鱼水吃了一惊,他是衙门中人,自然知晓四大神捕的事迹。四大神捕,每一个都是身怀绝技、破案如神的高手。而这青锋神捕是四大神捕中最少露面的一个,但传闻里,他的武功在神捕里却是最高。
“既然知道我是谁,最好现在就束手就擒,随我回衙门!”蒙锐淡淡地说,脸色却十分难看。宋鱼水大笑:“我管你什么青锋神捕还是青瓜神捕,现在你中了我的毒,而且面对我们两人,你根本没有一丝胜算。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等死吧!”
“少废话!”蒙锐冷喝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袖中青光一闪,客栈空中乍现出一柄半月弯刀。弯刀清冷,如同一道霹雳劈向了宋鱼水,宋鱼水笑声刚止,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柄如月弯刀,想逃却又如何逃得了。
“噗”的一声,宋鱼水从脸到脖子被劈成了两半,而同时王善的长刀也刺进了蒙锐肋下,蒙锐眼前发黑,他方才全力一击杀死了大意的宋鱼水,但此时连握刀的力气也没有了,感觉血液飞流出自己身体,蒙锐缓缓跪了下去。
“去死吧!”王善大喊,却发现自己整个人突然变得轻飘飘的,而眼前一团灰色的粉末在飞舞,视野里,一个人缓缓从楼梯那里爬了起来,是那个白袍老者。“怎么可能,你的毒……”
“你认识我,却未必知道他。”蒙锐虽然极度伤痛,但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毒药即便可以毒死所有人,但却唯独对他无用,因为他早已经是个死人!”
“你,你究竟是谁?”王善渐渐无力,倒了下去。“我姓老,认识我的人都管我叫老死头。”白袍老者氤氲的面容清楚了些,原来他就是神捕黎斯最好的老友,死人房的第一仵作,老死头!他甚至曾经给黎斯炖过一锅用死人肉熬的汤。王善倒地,蒙锐看着老死头,点了点头,重重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有老死头在,自己是不会死的。
第十章 天珠
蒙锐醒醒睡睡,梦中感觉有人陪在身边,鼻翼间有股淡淡的幽香,但很快他就会又昏睡过去。终于,在第六日接近黄昏的时候,蒙锐完全醒了过来,但身旁却没有了人。
黄泉客栈里,金贝看到了蒙锐,忙说:“蒙大侠,你终于醒了,朱菊儿陪了你一整晚,刚刚才出去跟张大头埋葬她爷爷的尸体。”
“哦。”蒙锐点点头,走出客栈,就在黄泉一家坟冢的旁边,蒙锐看到了刚刚堆砌好的一座新坟。朱菊儿跪在地上哭泣,旁边站着一脸悲伤的张大头,而老死头竟然也在。
“菊儿,节哀顺变。你爷爷是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的,他希望的是你可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蒙锐安慰地说,转看老死头,“王善呢,怎么没看见他?”
老死头摇头:“他一醒过来就震断了全身经脉,自尽而亡。看来,他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落在我们手中,但我还是从他身上找到了点东西。”
一块黑色勾画着半轮圆月的银牌放到了蒙锐手里,蒙锐定定看了看,脸色乍然一变道:“王善,他是……”
“黑夜!”老死头重重说出了这两个字。
“黑夜”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只要是黑夜所覆盖的地域,就会有他们潜伏的杀手。或许这个杀手武功并不高,但绝对是可以夺走你性命的人,因为他永远是你所想象不到的人,妻子、儿子、父亲、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潜伏在你身边的“黑夜”。“黑夜”想杀的人,就如同接到了死神的邀请,只需闭眼入地狱。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组织并不仅仅是江湖组织,更多隐秘的线头将它同当今大世王朝的某些大人物所挂钩,如此,江湖、庙堂已无“黑夜”不敢杀的人。
蒙锐缓缓将银牌还给老死头,朱菊儿已经站起身,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对蒙锐说:“蒙大哥,我不相信,不相信是我爷爷做的那些事情。他不会杀人,更加不会让别人去杀人的。”
“但你爷爷已经承认了是他怂恿桑顺去杀人,而且还引发了黄泉客栈的秘密机关,把我们困在这里。还有那灵牌,这些他都承认了。”金贝说。
“不,不是这样的,引发客栈秘密机关的人并不是朱掌柜,而是我!”一旁的张大头突然抬头说,“受到黄泉先生恩惠的并不止是朱杰掌柜同菊儿,还有我!我本来是个朝廷的通缉犯,后来走投无路来到了鬼头山,是黄泉先生治愈了我的伤病,还将我留在了鬼头山。而两年前,黄泉先生临死前,他对我说,想我帮他一个忙。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张大头说到这,抬头看了看朱菊儿,叹息一声说:“黄泉先生说,如果我见到有叫宋鱼水的捕快同他手下来到黄泉客栈,就让我到客栈地窖里引发那里面暗藏的一个机关。我只是为了报恩,当看到宋鱼水来到客栈后,就悄悄去地窖里引发了机关。但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困境!”
朱菊儿激动地说:“那就同我爷爷没有关系,不是我爷爷做的。”
“但这也不能解释他怂恿桑顺去杀人的事实啊。”金贝又说:“当时朱掌柜就是看到那根从他房间里找出来的发簪才承认了一切。”
“且不论这些,张兄弟,麻烦你带我们去地窖里走一趟。”蒙锐说。张大头引领着大家来到地窖,指着墙壁上瘤子一样的凸出物说:“机关原本就在这里,我引发后,就陷进到了墙壁里。然后出现了这样一块石瘤。”
这块石瘤上次蒙锐来地窖时就觉得怪异,此时说:“这石瘤表面极其干燥,跟地窖潮湿阴冷的环境并不相称。或许,是内有乾坤。”
“不仅仅是地窖,客栈里每一处都存着古怪!”老死头缓缓说,“曾经这客栈经历过大火,而后重整翻修,难道三年前过世的黄老先生果真在这客栈里藏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们是说,天珠吗?”金贝眼睛闪着光。
“我总觉得整座黄泉客栈就是一个大机关,而这个机关巧妙地隐藏着某个秘密,若要找出来,就必须打开机关,但是引发机关的所在又在哪里?”蒙锐目光一点点沉淀下来,倏然问朱菊儿,“菊儿,露台上的金乌是何时被栽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