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本该有除夕宫宴,可一路走来,宫中景象荒凉,满眼望去尽是轻甲护卫,鳞甲泛着清冷色,与漫地的白雪照相呼应,令人寒彻心扉。
沈碧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缓了两步。
陈伯笑嘻嘻的上来,满脸讽刺,“娘娘怎么停下了!”
“不敢了?”
“胆小了?”
沈碧落看了看他,满眼奚落之色!
眼见他怒火中烧,却不待他开口,推开“澄明殿”大门。
内里也有个小太监模样的正要开门,见她踏入,简简单单弯了腰,又走到他主子背后。
皇帝坐在上方,脸色铁青,乔远与言申并列左右,如临大敌,反是陈其道陈老将军坐在下方,神色淡然的茗茶。
沈碧落扫视一圈,众人神色已入眼底,没有想象中的倒戈相向,刀斧加身,但看此景,也离的不远了。
那开门的小太监此时拧了茶壶续茶,陈老将军方有空分她一眼,“既来了,不如找个地方坐吧!”
反正人为刀俎,沈碧落索性依言,找了个好位置坐下,正巧是他对面。
陈其道见此,阴阳怪气道,“难怪你能勾的墨儿与老夫离了心!”
沈碧落本不想做出头鸟,实在没忍住,回道,“老将军此言差矣!”
“若非此时此景,您依旧是王爷心中的英雄,何有离心一说!”
陈其道不辩喜怒。
反是陈伯上来两步,轻嗤道,“牙尖嘴利!”
陈其道神情冷淡,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杯,专心喝茶,不再看她!
皇帝一直冷眼瞪她,纵使这殿中炉子烧的再暖,时间久了,也不免生了鸡皮疙瘩。
沈碧落笑嘻嘻的望过去,“陛下有事?”
皇帝脸色更难看。
沈碧落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赔笑道,“抱歉,我也不想来碍你眼的,只怪陈伯太热情,没拒绝的掉!”
旁边言申噗呲一声,立马接到几人的白眼。
他缩了缩脖子,将姿态放的更低。
皇帝这才冷哼哼道,“他倒是有句话没说错!”
沈碧落腆着脸问,“哪句?”说完便有些后悔。
那陈老头自进来后就说了一句。
果然那狗皇帝嘴皮子一掀,讽道,“牙尖嘴利!”
沈碧落权当夸奖,默默接受。
她不回话,狗皇帝自命清高,自然也不会无话找话,殿内一时又静了下来,刚开始死一样的寂静,不多时,那炉子上的茶壶突然“咕噜噜”起来,溢出的水遇着火又是“呲呲”作响。
对面陈其道眯眼假寐,神色自若,后头两人也如出一辙,只小太监略略弓着腰,陈伯却是站的直挺挺,看她扫视过来,与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又觉无聊,侧过头不与她计较。
反观案前狗皇帝,倒不是很镇定,脸黑如锅底,此时撞上她视线,更添烦躁。
反是言申给了她一个微笑示意,她亦友好的微笑回应。
乔远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估摸着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分了一秒眼神给她,又瞬间移了回去。
炉子里的茶水继续“咕噜噜”,与她腹中饥肠辘辘的唱响声融合在一起,她正想换个姿势,殿门却被敲响,三声。
小太监连忙小跑过去,开了道缝,外头人低声说了两句,小太监道一句,“等着!”又小跑回来,低声在陈其道耳边低语两句。
陈其道眼神一冷,手指紧紧扣着瓷杯边缘,却迟迟没有动静。
饶是小太监声音低,也有几个字飘到沈碧落耳边,仍是陈娇娇难产的事,只与前几次通报不一样,终是到了二选一的时候。
捂住渐有刺痛感的胃,沈碧落毫不避讳的直直打量陈其道。
他已经选择了去父留子,那没有一丝一毫秦家血脉的陈娇娇呢,也是他要弃的棋子吗?
陈其道轻轻将杯子放在一旁,神色复杂,但咬字却十分清晰,“保小”两字响彻殿内,久久盘旋,敲打在所有人心上,成了永不磨灭的伤痕。
皇帝强自镇定的表情龟裂,他急吼道,“外祖”,神情忧伤怨恨。
陈其道看着他,话却是对小太监说的,“去传,保小!”脸色平静无纹。
小太监弓着的身子一颤,忙不迭去殿外传,“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