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对这个性子活泼爱玩耍的表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无奈又好笑,当年她跟着姨母进京,满心的忐忑与不安,表哥自来熟的性子很好的安抚了她,只是如今她内里自认是个成年人与长者,再同他玩在一处就稍稍有些别扭。
“好啦好啦,别犹豫了,我带你出去,姐姐也在外面,等着你一起呢!”沈奕牵了表妹的手就往外走,动作鲁莽得很,姚青堪堪放好笔墨,只得踉踉跄跄的跟着他跑了出去。
沈奕性子大大咧咧,虽然心情好脾气好,奈何小节上不太注意,姚青就有些担心姨父姨母多想,毕竟,当年这两位长辈还曾经考虑过让她和表哥在一起。
若不是后来出了她落水被沈惟铮救下一事,可能姨母就要撮合了,想起这些往事,姚青不免好笑。
甲板上,果然不少人在,沈蕾朝姚青招招手,“表妹过来,同我一起。”
她手持钓竿,慵懒的坐在栏杆旁,身边两个丫头服侍着,模样自在。
“表姐。”姚青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接过丫头递来的钓竿,“我听表哥说他要钓乌龟,表姐钓到了吗?”
“你听那小子胡说,”沈蕾嗤笑,“咱们这行船的速度快,他哪儿能钓的着,不过是听船家说了几句闲话,就异想天开的瞎折腾,不过,乌龟虽然钓不着,但鱼却是有可能的,这船下挂着渔网,渔网里一路上网罗了不少渔获,咱们且钓上来几条玩玩儿。”
姚青听的有趣,甩下钓竿之后低头去看,果真船侧的阴影里影影绰绰不少鱼类,眼看着就要咬钩。
说实话,这消遣还是挺有趣的,姚青自己也喜欢,过去那么多年里,类似的兴趣爱好她有很多,收获也不少。
清朗日光下,江风徐徐,看着表妹红-润脸颊和明亮眼睛,沈蕾眯了眯眼,笑声温柔,“表妹脸色和精神看着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她伸手轻轻掐了掐姚青脸颊,“果真是南边山水养出来的小姑娘,又嫩又漂亮。”
姚青被自家表姐夸得哭笑不得,前世她和沈蕾关系一向好,在对方出嫁前,可以说是表姐身边的小尾巴,每日里亦步亦趋跟着,两人再亲密不过。
正是因为感情好,所以后来表姐成亲后受了波折与委屈,她才那么愤怒。
本以为是千挑百选的好夫君与良人,谁知道内里居然那么不堪,想到她曾经的姐夫,迎着灿烂阳光的姚青眯了下眼,这辈子,关于表姐的婚事,她决计会用上一百二十分心。
所以,等入京之后,该做的事得抓紧时间做起来,手里有钱有人了,日后遇事才不慌。
她这边享受着江上的日光与春风,旁边沈蕾看着自己这个小表妹也暗自盘算,说真的,小姑娘的性子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
在她和父亲的设想中,母亲心心念念的小表妹,要么是懦弱畏缩心思敏感的小可怜,要么是满心憎恨不甘愤世嫉俗的性子,反正无论哪种都不好相处,分寸很难把握得当。
所以,即便家里人都愿意将小表妹接到身边疼爱,这日后相处起来也是一场硬仗。
但实际上如何呢,这个表妹有着出人意料的疏朗开阔性情,为人做事大方得体,心有成算的模样也不招人反感,可以说是很让人惊讶了。
沈蕾同母亲深聊过,这样的表妹,性格上不像她那位早逝的姨母,反而更像自家母亲,也勿怪相处之后更招林氏喜爱了。
对她而言,她也喜欢这个模样的表妹,尤其是和成日里让她操心的弟弟比起来,更是哪哪儿都好。
“姐,表妹!你们快看,我钓到的好东西!”沈奕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船舷另一侧传来。
沈蕾和姚青看过去,就看他怀里抱着个湿漉漉滴着水的黑色乌龟,兴奋得眉开眼笑,就差手舞足蹈了。
“我亲手钓到的,咱们带回京里养吧!”沈奕将大乌龟放进小厮眼疾手快拿来的木盆里,端着送到姚青面前,“表妹,这是表哥送你的礼物,算是回赠你给我的见面礼。”
黑色的大乌龟在木盆里张牙舞爪的划拉,模样看起来是又蠢又丑,姚青不大想养,迟疑地看向表姐,沈蕾捂着嘴直笑,拍了拍小表妹的肩膀,“既然是阿奕千辛万苦钓上来送你的,就收着吧,回去我同你一起养,我记得家里的花园里有个金鱼池,放进去也不碍事。”
姚青只好收下这别具一格的礼物。
江上赶路的日子平静又安然,姚青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今生他们启程回京的日子提早许多,在她看来肯定能避开曾经的意外。
但是,第三天的下午,在夕阳逐渐落下的时候,周遭不断聚拢而来的水匪渔船打破了她的期望。
因天色渐晚,江上起雾,周围能见度不高,所以直到水匪逼到近前,响起了刺耳凄厉的响哨声,船上的人才慌里慌张的察觉了异常。
正是用饭的功夫,所有人都被惊到了,船舷边里里外外聚拢了许多人查探情形,姚青也看到了那为数不少的小船和人数众多的水匪。
上辈子入京时,她们在路上同样遇到水匪,当时情形很是惊险,但幸好附近有官差埋伏,将贼人一网打尽,否则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糟糕情形。
事后听姨父说是同某位贵人有关,水匪同朝中官员有牵扯,具体内情如何姚青并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对方就是冲着路上相隔不远的某艘华贵的官船去的。
今生他们不止提早启程,且一路行来根本不见官船,姚青本以为避过的灾祸,谁知道居然以另一种方式上演,这突然而来的意外让她心口直跳,以后再不敢仗着自己曾经的先知肆意行-事。
水匪的小船很快将大船层层围拢,粗-鲁的呼喝叫嚷声中,拿着竹竿长刀乃至锄头的水匪们呼呼啦啦各展神通,水性好的接连扑通下水准备往大船上爬,其余的则守在船四周以作威慑。
船家和船上的客人们早就被吓坏,虽然船上也有雇佣来的护卫,但显然不顶什么用,还没同贼匪交手就软了手脚。
沈四爷带着常随同小厮们守在二楼的船舱外,将妻儿们赶进船舱,严阵以待。
沈家是以军功立足的勋贵,他还算有些身手,身边这些常随也是家将出身,同这些贼匪还是能战上一战的。
若非天色晚没能早些发现贼匪踪迹,他们本不必这么被动的。
火把一个个亮起来,月光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布满了大船与小船,楼下的甲板上已经热闹起来,惨叫声呼喝声连成一片,沈四爷长刀刚抽-出来,打算和贼匪拼个痛快,耳边突然就听到了飞箭的尖啸声。
那是军弩!
这截然不同的声音与隐约响起的精兵利器出鞘声太过鲜明,似是在夜里的江面上传出了很远,他赶忙遣了常随去探查情况。
那常随很快急匆匆跑回来,看着他有些兴奋地道,“老爷,是救援的官差!”
“你确定看清楚了?别是贼匪一家吧?”勿怪沈四爷这么问,毕竟官匪勾结自来不少见。
那常随显然对自己看到的景象胸有成竹,凑到自家主子耳边低声道,“爷,我看得真真儿的,是骁龙卫。”
“骁龙卫”这三个字一出口,沈四爷就明白为何常随如此兴奋了。
这常随是自小跟他到大的,自然对闻名帝京的骁龙卫知之甚深,更何况沈家子弟在骁龙卫当差的也有几个,认出来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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