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规矩,新婚夫妻回娘家住对月时是不能同房的,且太太也早在前院给袁长卿另收拾了客房的。
“一会儿就走。”袁长卿虽这么说着,却是又一次俯下身去,与她一阵热切厮缠。偏珊娘此时仍带着几分未消的酒意,被他那又磨又舔又咬又吮的唇舌勾得一时失了把持,便抱着他的脖颈扬起头,一阵密密回应……
直到他颤抖着呼吸,逼着自己从她的唇中退出去,她仍痴迷晕眩着,那带着渴求的手指抚着他脖颈后的敏感肌肤,激得他几乎也跟着失了把持……
“珊儿,”他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将她的手从脖颈后拿下来牢牢握住,又抚着她那被他吻得微微肿起的唇,问道:“你可后悔嫁了我?”
“什么?”仍迷失在半空中的珊娘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你……”袁长卿抚着她手腕处细腻的肌肤,犹豫了一下才道:“自嫁了我后,我就没见你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你……我甚至在想,若不是我,你是不是会过得更好一些。”
珊娘一阵意外。她抬眼看向他,只见他那比常人都要深浓的眼眸里满满地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那一瞬,她忽地便是一阵感慨——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前世时那样绝情,这一世,又变得这样的深情。一切,只在于他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她,也还了他一个机会……
“不是打击你,”她忽地伸手一弹他的鼻尖,“便是换了别人,我相信,我,或者你,我们也一样能过得很好。大不了像以前你所期望的那样,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只是,”她看向他,“如今若叫你退回去,你可还愿意?”
“不。”袁长卿答得甚是斩钉截铁,“那天你那么说之后,其实我也有想过。打小,我就觉得我这里空落落的,”他拉起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若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彼此错过了,许如你所说,我俩仍能过得很好,但我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现在的这种感觉,这里满满的感觉。”
嗯,珊娘表示,圆满了。
第130章 ·百子桥
珊娘他们回来的第二天,恰是元宵节。
一早,珊娘还在赖床,就听到楼下传来袁长卿和侯瑞侯玦说话的声音。叫来三和一问才知道,却原来是侯瑞侯玦竟想到了一处去,拿着前些日子淘换到的花灯来讨好珊娘。偏正好袁长卿过来叫珊娘起床,兄弟二人便拉着袁长卿在楼下赏起灯来。
等珊娘下了楼,就只见地上一地的纸屑,她哥哥侯瑞正在撕着一只花灯上贴着的彩纸,她弟弟侯玦则撅着屁股跪在书案旁的一张椅子里,看着袁长卿伏案画着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了?”珊娘绕开那一地的纸屑,凑到侯瑞面前看了一眼他手里已经成了一副骨架的花灯,笑道:“好好的灯,你把它撕了做什么?”
“还不是你家那口子说的,这灯画得太难看了。”侯瑞笑道。
珊娘脸一红,回头看了一眼袁长卿,见他正认真作画,没在看着这边,便飞快地在侯瑞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直打得侯瑞冲她一阵瞪眼儿,偏不敢发作,揉着鼻子小声道:“都嫁了人的人了,也不端庄些,竟还动手!”
珊娘也是一瞪眼儿,作势又要打他,低喝道:“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哥哥!”
侯瑞本能地往后一躲,嘀咕道:“还知道我是你哥哥呢,竟欺负我!”
珊娘收回手,又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画画的袁长卿,便问着侯瑞:“听说家里替你相看着,你没中意?”
侯瑞的脸红了,翻着眼道:“你们女人家,除了这点事,还能不能想点其他事了?!”
珊娘道:“好啊,那我问你,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也不能在书院里读一辈子书啊!”
这话题侯瑞愿意讲,便丢开手里撕得七零八落的灯笼,对珊娘道:“我还真想过。我想出海去。”
“啊?!”珊娘吓了一跳,那声音忽地就大了起来。
“嘘!”侯瑞赶紧竖起一根手指,道:“不过你得替我保密。”
珊娘忙道:“你怎么竟真打起这个主意来了?!可是那时候在那个双燕船上兴起的念头?!”
“也不是那个时候,”侯瑞道,“以前我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看到真正的船,我才确定,我真想上船。”又皱眉道,“怎么?你以前不是挺赞同我的嘛!”
以前那只是说说而已,他又没有真要上船去!珊娘也皱了眉,道:“以前你只说要出去看看,那我自是赞同的。但如今你是真要出海!那海上风大浪大的,上了船,你的命就全不由你了,别说老爷太太,就是我也不会同意!你上了船,你快活了,再没人管你了,可你叫我们怎么办?整天替你提着个心,吊着个胆?!”
侯瑞看着她,张了张嘴,道:“人在家里坐,还祸从天上来呢,且又不是所有出海的人都回不来了……”
“还说!”珊娘恼火地又拍他一巴掌,“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又道,“你趁早歇了这心事吧,老爷那里再不可能应的!”
“我知道……”侯瑞泄气道。
见他没有坚持,珊娘松了口气,道:“你好武,要不,明儿去考个武举吧?”
“再说。”侯瑞烦恼地挥挥手,一抬头,见那边袁长卿正提着笔看着他们这边,便扬声笑道:“画好了?”
见他不再提这件事,珊娘也转了话题,过去看着袁长卿的画道:“你们做什么呢?”
侯玦抢着道:“姐夫嫌我那个跑马灯画得太拙了,要重新画一个呢。”又抬头看着珊娘道:“想不到姐夫画得这么好。”
珊娘早知道袁长卿琴棋书画都有一手的,倒也不觉得惊讶,只低头看向书案上的画纸。她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叫袁长卿伸手蒙了她的眼,笑道:“等我们做好了你再看。”说着,推着她转开身,“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早茶。”
“我也要去!”侯玦立时叫道。
等珊娘换了大衣裳回来时,那走马灯已经糊了起来。见她从楼上下来,袁长卿便笑道:“好了,可以了。”
于是侯玦从椅子上跳下来,指挥着六安等人把门窗都给关了,袁长卿那里则点了那盏重新糊了画的走马灯。
随着蜡烛点燃,那灯芯渐渐转了起来。珊娘这才看到,原来袁长卿画的是一匹奔马,马后时不时飞过来一只雀儿啄着马的耳朵,那奔马不堪其扰地摇着头。而随着灯笼里蜡烛燃烧的温度越升越高,那马则越跑越快,雀儿也越啄越快,倒像是马儿在拼命要逃开那只雀儿的捉弄一般。珊娘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对袁长卿道:“你可真促狭!”
正笑着,忽然听得外面传来老爷的声音,“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老爷来了。”侯玦笑着扑过去开了门,见老爷太太都在院子里,连全哥儿也被他奶娘抱着过来了,他便过去拉着全哥儿的手,对老爷太太道:“快来看姐夫画的跑马灯。”
老爷进来一看,顿时一阵赞叹,又习惯性地拍着桌子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往年都嫌外面做的灯糙,其实我们改一改也就成了雅物的。”
侯瑞笑道:“要不老爷也给画一个吧,我这灯还裸着呢。”说着,他提起他那盏只剩下一个框架的跑马灯。
“行!”老爷来了劲头,忙回头命田大上街再去买几盏回来改造,太太赶紧阻止着他道:“做两盏玩一玩也就罢了,多了就没那个趣味了。”
老爷听了忙道:“有理有理。”又回头看着袁长卿笑道:“原当你是个书呆子,原来还挺有情趣的,比你老师强。”
袁长卿笑道:“老爷不是说要出去吃早茶的吗?回来再画吧。”说着,看了一眼珊娘。
珊娘此时手里正拿着块糕要往嘴里送——她确实也饿了,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劈头盖脸地教训了她哥哥一通——偏袁长卿那么一看她,叫所有人都调转视线看向她。顿时,她拿着那块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便恼羞成怒地瞪了袁长卿一眼。
偏这一眼又叫老爷看到了,笑话着她道:“对对对,去吃早茶!再晚些,我们珊儿就该饿得要吃人了!”说得众人又是一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