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有劳表妹了。”

“那表哥——”

那祯禧不把话说出来,说一半就笑嘻嘻的等着别人帮她说完另外半截儿。

冯二爷是个性情中人,“人我接到了,事儿我来办了,你只管着让你的人回去就是了。”

“有劳表哥了,我给表哥鞋面子上绣个老虎吧。”

冯二爷拉着脸,什么人穿着老虎鞋,虎头鞋,糊弄孩子呢,“你看着办,办不好的,我只管找你算账。”

那祯禧脖子上凉飕飕的,她甩开了一个大包袱,当然是兴致很好了,睡了足足的一整夜,第二天起来精神焕发的去找四小姐五小姐。

“不知道时兴什么花样儿,我也不曾会,想着跟你学一下,做一双千层底。”

五小姐受宠若惊,细声细气的,三姐几时到自己屋子里面来了呢,三姨娘忙不迭的端茶倒水,心里面发笑,这无缘无故的做鞋,定是有缘由的。

五小姐想的少,“我去拿花样子你来看,你要做鞋穿,只管来找我就是了,我做的千层底儿比姨娘的还要结实许多呢。”

那祯禧笑着坐在一边吃瓜,三姨娘特特的去切了瓜来给她吃,前些日子为着大姐儿的事,家里面再没有一个多余的大子儿。

好在是三姐儿回来了,三姨娘这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冯家是个极为阔绰的人家了,也不得不佩服三姐儿的为人处事,她若是出于三姐儿的这个位置,是不敢如此帮扶娘家的。

两家悬殊如此巨大,就连四太太都不得不考虑到这个问题,四爷入狱的时候都不曾去叨扰冯家。

可是现如今冯家的人都在这里,祥嫂镇日里为着三姐儿的饮食起居转悠,再有一个刘小锅家里的整日里陪着她,再不肯错一眼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使是这样,三姐儿也能拿出来银子帮衬娘家,这是三姨娘不得不佩服的事儿。

这样做,向来是让冯家的奴仆们瞧不起,又担心让二爷瞧不起,可是她瞧着三姐儿的样子,是丝毫不担心这样的事情的,这是三姨娘不明白的地方。

“姐儿吃瓜,这时候的瓜是头茬,好得很呢。”

怕她吃着不便宜,拿着小签子在那里慢慢的去籽儿,瞧着那祯禧先拿了给五小姐,三姨娘忍不住低着头笑。

她是看得出来的,三姐儿不管是喜不喜欢姨娘妹妹们,可是老爷子教的好,她对着姨娘妹妹们并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三姨娘觉得自己这许多年,有眼色了这是一点儿长进。

从细微上看出来一点事儿,她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老爷子打小教给三姐儿的,她先前只觉得女孩子家家的,兴许是为了嫁一个好人,兴许是算算账能算的明白,又或者是跟四太太一样的能精打细算,给家里管理的妥妥帖帖的。

可是现如今看来,老爷子费那么多的精力教导,三小姐自己平日里那许多的努力,不是白来的,不是为了嫁人的,这是一个收益一辈子的事儿。

“怎么不见四妹?”

三姨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回想起来,也是好几日不曾好好的跟四小姐说过话了,每日里回来的时候,她都睡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在睡懒觉,等着她忙完活计回来,人都不见了。

五小姐没什么心眼儿,人也实诚,觉得这家里的事儿,大可不隐瞒的,对着三姐说没什么坏处,“她每日里半夜才回来,爷爷病了,也没什么门禁了,家里乱成一锅粥,中午前才起来,也不在家里吃饭,涂脂抹粉的就走了。”

三姨娘给她使眼色,她才住了嘴,闷闷的低着头吃瓜。

那祯禧倒是没惊动什么人,只管着让人去跟着,这死丫头,只怕是有鬼呢,女孩子家家的没到芳龄就开始涂胭脂抹粉,真当那家的家规是摆设了。

她自去找人跟着去看,看看到底是出的什么洋相。

却见刘妈脸上似笑非笑,进门来眼睛里面还似乎是含着泪,“三小姐,我有事儿跟您说。”

那祯禧扶着门出来,以为是她家里有事儿,刘妈是乡下来的,生完儿子出来的,这许多年了,都没回去过。

只有少有的几次,刘妈的丈夫从乡下来,给她带过特产吃的,其余的,再无任何的印象。

“您有事儿只管说,我对着您,当半个奶奶看。”

刘妈心里面跟喝了山泉水一样的,放下来身上的包袱,那是大姐儿的遗物。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大姐夫被放出来以后,只能回到大杂院里面去了,大姐儿的屋子他不敢去,只觉得阴森森的,毕竟大姐儿是在那屋子里面咽气儿的。

加上腹中空空,甚是落魄,便去了大姐婆婆的屋子里面去了,想着到底是母亲,不会害了自己的。

好容易睡个安稳觉,只是到了后半夜,天棚上面便开始吱吱呀呀的,好大的动静,大姐夫向来是害怕鬼神之说的,不然不能惧怕去大姐的屋子里面去。

他掐指一算,正好是死了的第九日,想着怕不是亲妈九天回煞了。

这边人死的时辰不吉利,又或者是死的时候怨气太重了,死去第九日的时候,都说是会回到自己生前的屋子里面去,作威作福,只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家里人只需要在家里藏好了,不要发出来任何的动静才好呢,要不然,萨满法师也救不了你了。

大姐夫躺在床上,烂腿本就是疼痛不已,拖拖拉拉的恨不得再地上爬,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加上心里面惧怕不已,也不敢动一下,仿佛是定住了一样。

可是又不能不动,这总得到屋子外面去才好,亲妈虽然是亲妈,可是这当了鬼了,怕是要六亲不认的,到时候见着他躺在床上,岂不是要撕了他一般。

所以不由得挣扎着起来,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下面去了,跟当初推拉大姐下来的姿势,竟然是一样的呢。

顶棚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上面好似是跑着千军万马一般的,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撕拉打杀的声音,时而带着刺耳的尖叫,只有鬼怪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如此的尖酸刻薄,越听越觉得是生前母亲的样子,大姐夫认定了这就是九天回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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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希望旁边的邻居能听到啊,能过来帮他一把,可是这人就跟睡死了一样的,他也不看自己的德行,邻居们就是听到了,也不能去帮他的,更何况这是下半夜了,院子里面的人,睡得正好是最深的时辰。

顶棚上面越来越乱,带着撕拉破顶棚的声音,仿佛在下面你不知道的随便一个瞬间,就能出来一样,大姐夫最喜欢街面上的奇闻异事,他听得多了,也相信这些。

不管如何,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咬着牙就拖拉着腿往前爬,使劲的爬,再也不是那养鸽子的少年郎了,再不是八大胡同里面,拎着鸟笼子的爷们儿了,心里面的恐惧放大了无数倍,可是还是想着往外走。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清清楚楚的桌子椅子腿儿,上面还带着掉漆的描金彩绘,上面的铜挂件儿早就没有了,光秃秃的长着四根腿,这时候真像是拦路的吃人的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