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羡心中登时一凛,他意识到了靖光帝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代表着什么。
若是在年初, 面对烈国频频挑衅试探, 大齐会选择避战, 那是因为烈国的老国君尚在, 局势稳定, 大齐要避其锋芒,而如今,烈国老国君已经殡天,新国君才将将登基,不为众臣所服,朝局动荡不安,此时的烈国,就好比一个八面漏风的筛子,只需大齐挥剑,便会一路溃败。
大齐若想吞并烈国,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自数百年前□□高皇帝打下大齐江山,那时朝局尚且不稳,一次动乱时,长河以北的金梁两地为烈国占据,失地一直未能收复,此事一直是大齐历代皇帝的心头刺,而现在,烈国简直就是把自己送上了门来,靖光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开战机会。
几日后,赵振再次披甲去往边关,随行的还有烈国使者,不过从来时的一行数十人,变成了只有他与琅山公主两个了,其余随行人员皆被大齐扣留下来,来时乃是护送,去时就成了押送,赵振本就看他们不顺眼,路上自有各种磋磨怠慢,这是别话。
当他们抵达边关之时,大齐与烈国近百年来积累的重重矛盾,将会在那一刻正式爆发。
赵振临行前,去了含芳宫,淑妃望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再有诸多不舍,也只能忍下来,道:“此去边关,在路上自己要多多保重,凡事三思而后行,勿要冲动,便是不为你自己,也要为母妃想一想。”
闻言,赵振失笑道:“母妃这说的,边关儿臣待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何以如此紧张?”
他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没把淑妃的话放在心上,淑妃拿他没奈何,只得板着脸道:“母妃的话,你都不听?”
赵振见她这般神态,忙道:“儿臣自然是听的,都记在心里了,母妃别生气。”
亲生的母子,淑妃哪里不了解他?这话明显是过耳不过心的,遂叹了一口气,任他去了,最后郑重道:“母妃还有一事要叮嘱你。”
她说完,便以眼神示意,摒退左右,赵振见她如此,态度也端正起来,道:“母妃请讲。”
淑妃抓着他的手,道:“振儿,你听母妃的话,日后勿要与你两位兄弟为敌,除非真到了不得不走的那一步。”
赵振听了,略微一怔,不解道:“母妃此话何意?”
他纳罕道:“儿臣向来只爱沙场征战,不喜权势争斗,母妃是知道的,他们谁当皇帝都与儿臣无关,便是争出一朵花来又能如何?儿臣是父皇亲封的一字亲王,大不了回京师,做个闲散王爷也使得,何必掺和他们的事情?”
淑妃心里一宽,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只是你要听母妃一句,不要与寿王走得太近了,你要提防他。”
闻言,赵振自然是满口答应,母子两人又说了几句,他才告辞离开,淑妃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眼底的忧虑愈发浓重,忧心忡忡起来。
贴身宫婢轻声劝解道:“殿下定然是听进去了,娘娘勿要担心。”
淑妃却摇了摇头,无奈道:“本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本宫能不知道?说不定两三日他便把这些话抛在脑后去了。”
贴身宫婢犹豫道:“以奴婢看来,寿王殿下他……”
淑妃道:“你是想说,寿王要比晋王更好相处?”
贴身宫婢点点头:“寿王殿下与咱们殿下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倒是晋王殿下与咱们殿下不和,常常争吵,上回不还打了一架,被皇上罚跪祖庙了么?”
不想淑妃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情分值几个钱?尤其是赵瑢那种人,他的心肠比旁人都要多出三个弯,振儿若是与他一道,恐怕要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片刻,声音冷肃道:“与虎谋皮之事,本宫绝不能做第二次,来日若是赵瑢登了基,我母子二人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