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死心(2 / 2)

国士 衣山尽 2317 字 5天前

高杰不耐烦起来:“颖川侯你说这些做甚,我自知道。某已经开始叫人修葺城寨,建奴再强,要想打下我的老营,也要让他崩掉两颗门牙。”

“哦,那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孙元看了看高杰的老营,各项防御设置倒也像模像样。

高杰:“倒是颖川侯你要多加小心,据某所知,山东准塔已经进入苏北。刘泽清那个蠢货怕是守不住的,别到时候准塔在背后给你来一下,包了你的饺子。”

高杰这话倒是说到了孙元的另外一个关键点,如果准塔拿下淮安,一路南下,别说在背后包抄自己的主力,就是一路南下,直接打到长江边上的南通,抄了自己的老窝,也叫人受不了。

这事虽说孙元留了后手,让郝肖仁带着刘春火速赶往淮安夺权。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谁也不知道这事进展如何,顺利否。若那边真有波澜,事情就严重了。

如今,两人已经在半路,孙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孙元淡淡笑道:“多谢兴平伯关心某自有主张,对打赢这一仗,守住扬州有十成把握。扬州乃是某的根本,宁乡军说不得要拼命了。倒是孙元有些担心,担心兴平伯你切不过史首辅情面,放弃瓜州,进扬州城去了。”

高杰打断孙元的话:“你放心好了,高某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办到,天王老子也调动不了我秦军。”

“如此,某就放心了。”

等到孙元告辞而去,一个黑壮妇人从后面走了出来,正是高杰的妻子邢氏:“相公,你真不进扬州,史首辅那边又如何交代?”

“娘子难道还看不明白,如今进扬州就是一条死路,真当孔有德他们的红衣大炮是吃素了。某同闯贼打了那么多年仗,在贼军火炮下吃了不少亏,听说红衣大炮异常犀利,一炮下去,再高再厚的城墙也立即坍塌了。”高杰又道:“钻进那个乌龟壳子里面,被人围在正中,不被动吗?我秦军乃是野战军团,守城还真守不来。”

邢氏点头:“相公的话有些道理,真被人给围住,要想撤也撤不了。还真不如留下瓜洲,一旦战局不可收拾,乘了船立即就能过江,建奴也追之不及。”

高杰:“我既然已经答应孙太初守住瓜洲,就不会逃。真到撤去江南,大败之余,又能撤出去多少人马,难不成还丢下士卒不管。真是妇人之见。”

这样的重话高杰还是第一次在妻子面前说起,邢氏的脸色就变了。半天,才幽幽道:“相公还是为妾身放弃徐州根本而耿耿于怀吗?“

高杰难得地叹息一声,握住邢氏的手:“事已至此,说这些做什么。娘子你也不必自责,你和孩儿平安,比什么都好。”

邢氏心中有些难过,红了眼圈:“相公既然不肯进城,史阁部那边须不好回话。”

“史阁部,史阁部,嘿嘿。”高杰心中焦躁起来,冷笑:“这就是个志大才疏之人,叫某好生失望,也就娘子高看他一眼。此人人品是好,可又如何,口中的话说得好听,却没有实际的用处。倒是那孙太初,人品低劣,可一旦用得着你,什么好处都不会落下你的,言出有信,且有能打胜仗。咱们都是在乱世中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该如何选择,娘子你比我更清楚。我到是宁可和孙元这种真小人打交道,至少心中爽快。还有啊,咱们是尊敬史阁部,可问题是人家只拿咱们当身份卑微的武夫看待。我的热脸可不想去贴他的冷屁股。”

邢氏低下了头:“相公可是在怨恨妾身自作主张让孩儿拜史阁部为义父一事。”

高杰捏紧妻子的手:“我怪天怪地,怎么可能怪你。是孩儿没福,怨不得别人。”话虽这么说,眼神中却明显地有怒火闪烁。

事情是这样,当初邢夫人带着儿子从徐州仓皇南逃的时候,内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丈夫如今还陷在河南,秦军主力已溃,消息断绝,沙场刀箭无眼,若是高杰有个三长两短,儿子年纪尚幼,怕是压不住军中的诸将。

又听说史可法无子,于是,邢夫人就打算让儿子拜他为义父。

邢夫人对史可法一向崇敬,心有好感。

在加上史可法也有意笼络秦军,按说此乃美事。如果这事成了,秦军将彻底倒下史可法,和左良玉部一样成为东林的嫡系军事力量。

如此一来,东林的力量必然重新壮大。

在她看来,史可法肯定会欣然允许的。

却不想,史可法却因为高部是“流贼”出身,坚决拒绝,命高杰儿拜提崇祯朝是提督京营太监高起潜的弟弟高锦为义父,说,高锦姓高,这下高杰的儿子连姓都不用改了。

高锦这在哥哥高起潜死后很是落魄,在山东时又因为嫖妓被刘泽清捉了现行,很是狼狈。

不过,这小子也是运气好。在清军入关之后逃到南京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搭上了东林这条线。

他和东林关系密切,加上又是阉党的人,两头讨好,倒是混出头了,如今又袭了锦衣百户职,到江北来负责扬州粮秣征收,入了史可法的眼。

高锦什么玩意儿,宦官的弟弟,肮脏货,老鳏夫。我家孩儿正经的伯爵世子,如何肯给这种邋遢人物做儿子。

史可法这么干,对我高某人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和轻视。

将武官视为奴仆,当成潜在小人和反叛者乃是明朝文官集团的集体意识。

可惜,时代已经不同了,如今是武夫当国的时代。说难听点,只要几个军阀凑在一起,商议上几句,就可以决定谁做皇帝,谁应该滚蛋。

史可法的思维还停留在崇祯朝的时期,由此可见他对武官的成见之深和不知权变。

如此一来,他彻底将高杰得罪了。

也让高杰和邢夫人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讨好,文官都会拿他们当小人和奴仆使。

高杰彻底对史可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