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在四周晃了一圈,最后定在了天渊战场的最中心。
“那里。”
江容易抬手指了过去,周思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穿越了面前不知疲倦得挥砍着的虚影,到了最中心的两道身影面前。
这两道身影不像是天渊战场中的其他魂魄,根本看不清它们的容貌,只能看出一个身着蓝色,一个身着红色,于战场中心相望。
它们同样在重复着百年前的动作。
在周思危的注视下,蓝色影子动了,它手中好像是握了一把剑,直直的穿透了红色影子的心口。
当蓝色影子手中的剑刺穿了红色影子中,蓝色影子晃了晃,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溃一般。
这是百年前的周思危与江容易,他们也在此处留下了两道虚影。
江容易无视了这两道影子,从一堆尘土中找出了一节碎骨,缺失的最后一段灵骨。
在拿起灵骨后,两道凝固在远处的虚影动了。
蓝色影子化作了一道流光钻入了周思危的身体,红色影子变为了点点红光消失在了空中。
江容易余光偏见了那道蓝光,回头看向了周思危。
也不知道蓝色影子做了什么事情,周思危捂住了胸口,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双目紧紧闭起,脸上显露出了十分的痛苦。
嘴唇翕动,以极低的声音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江、无、妄。”
周思危再一次经历了百年前的故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他看见百年前的自己,那个他好像陷入了迷障之中,原本炽热的感情全都转变为了憎恨、厌恶,一心想要杀死那个心爱之人。
当困龙剑的剑锋洞穿心爱之人的身体后,围绕在眼前的迷障突然一片片的碎开。
可周思危醒得太晚了,江无妄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
原本猛烈得恨意还没有消去,爱意便如潮水席卷而来,但两者还未互相消融,接连而来的就是痛彻心扉的悔恨。
种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具身体里面,简直让人发狂。
周思危猛地睁开双眼。
还是在天渊战场,心爱之人还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但周思危被过去的记忆所控制,双目通红,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个人。
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
原本他真的没有死……
只不过周思危不知道,他的喜悦来得有些太早了。
江容易将最后一段灵骨容纳进身体内,抬起右手至后颈处,手指屈起于虚空中一握,抓住了封存在体内的十狱剑,缓缓从中拔出。
待十狱剑从身体内脱离的一瞬间,万里晴空瞬息变为了乌云遍布,可以看见其中翻滚着的雷霆。
一旦重获巅峰实力,立刻就被天道所发现,即将降下恐怖的雷劫,名正言顺的把江容易从世上所抹除。
江容易仰头看了眼,毫不畏惧,指了指周思危,说道:“行了,留点雷,等会儿劈他吧。”
这朵劫云似乎能听懂江容易的话,果然没有劈下雷来,但也没有散去,在上空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万般雷霆落下的时候。
周思危没有任何反应,只保持着动作,看着向他走来的江容易。
江容易被看得有些怂了,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好。”
说完后就不再看周思危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截乌黑的木头。
这是在摘星楼获得的雷击木,可磨碎入药,可炼制成灵器,可……用来摆阵吸引天雷浩劫。
江容易将雷击木抛向了半空,持着十狱剑在虚空中一划,在雷劫中都能保持完好的雷击木化为了飞灰,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周思危的身侧。
这当然不是随手一划,当最后一撮雷击木的粉末落下之时,地上亮起了一个形状奇怪的阵法,将周思危包裹其中。
引雷阵,成。
头顶着的劫云就像是烧滚着的开水,就差一点引子,就能瞬间爆发出无尽雷霆。
周思危的身体还陷入过去的记忆中,磅礴的记忆一起浮现上来,使他他根本无法行动,只能用着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江容易。
看着他重获灵骨,看着他布下阵法,看着他转身离去。
周思危咬着牙,想要驱使着身体将江容易留下来,可是他费尽了浑身的力气,只是让垂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
一道血痕从周思危的嘴角留下。
他只能张口发出声音,“你答应我的!”
亲口答应他不会离开。
答应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最终先走的还是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