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壶放到石桌上,陆迢晔收起那股子漫不经心的神色,指尖轻抚上小姑娘的脖颈。
“这里,疼?”
苏锦萝对陆迢晔的恐惧,是埋在心底的。挥之不去,深入骨髓。
她战战兢兢的僵坐在那里,仿佛触在自己脖颈上的不是手指而是那柄利剑。一样的冰凉,一样的冷冽。
凉风一阵,木樨酒香。
苏锦萝恍然回神,似梦非梦的看着面前的陆迢晔,眯起眼,不知前世今生。
“我是谁?”陆迢晔又问。
苏锦萝抖着小腿肚,浮着胭脂色的面颊一瞬惨白。
她的耳边是呼啸风声,眼前是瑟瑟林木。她闻到湿润的泥土香,耳畔处夹杂着山间野地的清泉鸟叫。
她看到眼前的男人,手持利剑,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轻启薄唇,“可惜了……”
苏锦萝猛地一下往后仰,陆迢晔静坐在那里,没动。
月光下,男人的脸晦暗不明,双眸沉若深潭。
摔了一个屁股蹲,苏锦萝似清醒了一些,也似更糊涂了一些。
“是谁,杀了你?”
是谁,是谁呢?是谁杀了她?
“是我吗?”
男人起身,负手而立于月下,浑身清冷,干净出尘。
苏锦萝抖着唇瓣,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对,她还活着。
眨了眨眼,苏锦萝抚下狂跳的心脏,一瞬酒醒,梦醒。
第45章
吃醉酒的感觉并不好受, 苏锦萝吃了解酒汤, 躺在榻上哀嚎一夜,直至天明,才蹙着眉头睡去。
李老爷带着李老太太的骨灰回了新平郡, 李夫人带着李飞瑶依旧住在李宅。
苏锦萝睡了许久, 刚醒, 就被玉珠儿告知, 李夫人正候在外头。
起身洗漱穿戴, 苏锦萝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尚未消退酒晕的脸,心中慌慌。
昨晚, 自己应该没有暴露什么吧?
“姑娘,您这荷包是哪里来的?奴婢瞧着怎么眼生的紧?不过这花色和绣工真是没的说。竟能将百鸟朝凤图绣在荷包上。”雪雁不住感叹。
苏锦萝偏头看了一眼雪雁手里的荷包, 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一顿。
“给我瞧瞧。”
“哎。”雪雁奇怪的看了一眼神色激动的苏锦萝, 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她。
缎面藕荷色的荷包, 正面是一副精巧的百鸟朝凤图, 背面是一大片蔓延而上的青绿女萝。角落绣着一个清晰“萝”字。
苏锦萝瞪着一双眼, 不可置信的将其翻来覆去的看, 然后仰头, 呐呐道:“这荷包不是你与玉珠儿绣的吧?”
雪雁愣了愣后笑道:“姑娘,您又在说笑了。奴婢与玉珠儿虽能绣几个简单花色的荷包,但哪里能绣出这样精巧的。奴婢还以为, 这是宫里头的绣娘替姑娘做的呢。”
苏锦萝的白嫩指尖触在那个“萝”字上, 丰灵俊秀, 尾锋犀利, 与那人一模一样。
不会真的是那个人绣的吧!
苏锦萝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不自禁的暗暗哆嗦了一下。
真的不是人啊,一个大男人,绣工这样好!
“姑娘。”珠帘处,李夫人被玉珠儿迎进来,笑盈盈的径直走到苏锦萝身边。一点都不客气。
“苏二姑娘。”李夫人唤道。
苏锦萝回神,让雪雁将荷包收好,然后起身与李夫人见礼。
小姑娘穿一身素色罗裙,眼如桃瓣,身姿纤细。
李夫人一恍神,几乎有些不敢认。这皇城地方就是养人,原本干瘪瘪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一朵娇花。
“夫人。”苏锦萝开口,声音绵绵,透着软腻。
李夫人一愣,然后才笑着与苏锦萝一道落座。
绣墩上垫着缎面软垫,绣桌上置着的什锦小茶杯也是玉珠儿从理国公府带来的。
这是李夫人初次进苏锦萝的院子。
这宅子虽说是李宅,但院子里头的东西却大多是玉珠儿和雪雁两个丫鬟领着马车夫赶过来添置的。更别提静南王的那个院子,还没住进去,静南王府的贴身小厮已然全部更替了一遍,连片厚毡都没留。
一旁,玉珠儿提了食盒过来,是静南王亲自给苏锦萝备的吃食。
一碗碧梗粥,一碟玉兰片,一碗牛乳,一碟脆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