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千年人参,母后真是慷慨。”陆迢晔霍然开口。
苏锦萝回神,立刻一脸感激的谢恩。
“对了,永盛呢?怎么这几日都没瞧见人?”太后突然道。
太后嘴里的永盛,是宫里的太监总管,随了太后好几年,颇有几分脸面。
先前的小太监福缘上前,打了袍子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道:“太后您忘了,永盛公公这几日身子不适,所以才让奴才来伺候您。”
福缘是永盛的干儿子,不然伺候太后这样的好事也不会轮到他。但自来了后,福缘才明白,这不是好事,而是一件会掉脑袋的大事。怪不得永盛那个老太监会称病,一个个的把人往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推。
推的不是荣华富贵,是断头台啊。
想起先前那些被拖拽出去的宫娥、太监,福缘庆幸,自己能得静南王点化,不然如今的自己哪里能得太后青眼,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福缘的脑袋垂的低低的,掌心里的落发还未处理,勒的他手疼。但这种疼,却让他愈发谨小慎微,让他时刻知道自己的脑袋上,是有柄利剑悬着的。
“身子如何了?”
“还有些发热,故不敢来拜见太后。只让奴才日日警醒,好生伺候。”
宫里头但凡有些腌臜病的,势必会被不客气的驱除出去,但因着永盛身份问题,再加上太后怜惜,所以才能得几日休憩。
“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折腾不起。”太后话罢,由福缘搀着起身,转头看向陆迢晔。“行了,哀家就不多留你们了,去吧。”
“是。”陆迢晔拱手,带苏锦萝出了寿康宫。
宫外,日光正盛,倾斜扬洒,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苏锦萝仰头看天,整个人沐浴其中,明明日头那般大、那般热,但她却总是觉得浑身发冷。
“怕了?”陆迢晔扬袖,替苏锦萝挡住那迎面刺来的日光,声音清雅,透着惬意。“表面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苏锦萝扭头,看向陆迢晔,抿唇撇嘴。
这个人难道就不觉得他这句话是在说自个儿吗?在苏锦萝眼里,最表里不一,最黑心黑肺的伪君子,就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
回到城西李宅,苏锦萝诧异的发现自家大哥正蹲在门槛边碎碎念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萝萝?”听到动静,苏清瑜猛地一下起身,踉踉跄跄的来扶苏锦萝下马车。一看就是腿蹲麻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苏锦萝踩着马凳下马车,神色讶异。
“你多日不回府,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担心。而且你就让玉珠儿捎那么短的一个口信,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头。”
说着说着,苏锦萝觉得,自己竟然从里头听出了些委屈的意思。她扭头一看,果然见自家大哥搭拢着一颗风流倜傥的脑袋,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呃……我……”苏锦萝被李老太太的事急的不行,倒是真忽略了理国公府,这才引得苏清瑜巴巴的跑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苏锦萝的话还没组织好,臂弯上挎着的竹篮子就被苏清瑜给夺了过去。
竹篮子里装着三个胭脂萝卜,还有一根硕大的千年人参。
李老太太身子虚成这样,自然是不能用千年人参的,但这事太后知道,苏锦萝也能明白,这千年人参不过就是个场面物,聊表心意而已。
不过随随便便就将这样价值千金的千年人参当萝卜似得扔在竹篮子里,这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她一人做的出来了。
“这千年人参劳烦大哥替我去收好。”将千年人参递给苏清瑜,苏锦萝拿过竹篮子,“我现在去厨房给老祖宗做萝卜饼。”
“萝卜饼?”苏清瑜眼前一亮。
“手艺不好。”苏锦萝有些羞赧。
“萝萝做的,自然是顶好的。”苏清瑜话罢,瞧了一眼陆迢晔,拱手作揖。
陆迢晔颔首回礼,道:“听闻这几日文国公府那位广收江浙粮食、布匹,卖给皇城内的四大皇商。城里城外的粮仓都被堆满了。”
苏清瑜笑道:“是。倒是个有本事的,只是这法子出血太多,又不是百发百中,那文国公府一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起来。”
陆迢晔但笑不语。
苏清瑜一愣,突兀道:“这法子,不会是王爷的主意吧?”
陆迢晔拢袖,风姿熠熠的仰头,露出白皙下颚。“方大人聪慧,哪需得本王多言。”
这话的意思,便是承认了。
苏清瑜摇头,“若是王爷的主意,那倒是万无一失了。”
苏锦萝先前也听陆迢晔与她提过一嘴,这事听起来,像是要收尾的意思?可听苏清瑜的口气,这事果真能成的话,陆迢晔不是在给方淼做嫁衣吗?毕竟方淼这事若做成了,就能在皇帝面前翻身。
不假时日,定能重回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相”位置。
这个人会这么蠢?明显不会,所以陆迢晔是在拉拢人心?
如此复杂的事,凭借着苏锦萝这颗小脑袋,是想不透的,她索性不管,安安分分的去做萝卜饼了。
反正她有的吃、有的穿,粮食和布匹的抢卖、紧缺并未影响到她。
她并没有那种能济救天下苍生的能力,能做的也只是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在路上,给小乞丐扔两个铜板,分发点萝卜饼啥的。
拎着胭脂萝卜去了厨房,苏锦萝让人备好雪花面粉,然后又去后头院子里亲自舀了清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