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太子攥着折子的手都在发抖,有了这个,他就能置康王于死地!

“孽畜,简直丧心病狂!穆勒此人不除,何以向天下臣民交代!”

“然事涉宫闱,殿下还是慎重裁断。那江采女虽是身份低贱,但到底是承过雨露之人,穆勒胆大包天死不足惜,不过此事一经披露,恐怕圣上必然龙颜大怒,届时明诚深恐殿下会受到牵连。”

被儿子揭发自己被小舅子戴了绿帽子,以乾封帝那好面子的秉性不得气死,太子最好还是躲开这件事,否则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明诚思虑妥帖,但此案牵涉甚广,又有何人能担首举之责?”太子一时还真想不出朝中有何人能直面康王与乾清宫的怒火,秉公处理此案的。

明诚的外家身份上倒合适,但蒋老大人算是东宫在刑部仅存的一丝势力,扳倒穆家之后说不定能更进一步,眼前将其折进去很不合算。

“首举之人至关重要,非德高望重者难成此事。”开春大祭,乾封帝刚在民间刷了一通美名,此时揭出皇子朝臣如此肮脏腐朽的一面,无异在盛家皇室脸上连扇了几巴掌。

前夏后穆,乾封帝眼得有多瞎!这绝对是天下间最大的笑柄了……

太子起身,在案几前打转,一瞬间九卿六部所有数的上号的势力在他脑中过了一便,却还是理不出头绪。

“有一个人,十分合适,但恐怕极难请他出山。”

“谁?”

“大理寺卿,袁枚!”这位老爷子出身寒门,历经三朝,是大理寺的镇山符石,若不是当年被穆朝夫阴了一把,刑部尚书这把交椅还指不定谁坐呢。

都察院,大理寺,刑部,这三家同气连枝却又暗自较劲。袁枚早年秉性刚直,执法断案,铁面无私,政敌堆满了朝堂上下,结果牵连无辜幼子,枉死异乡。

穆朝夫当年与袁枚同属刑部侍郎一职,此案由他追查,最后案情明朗,真凶竟隐约指向前任刑部尚书吕颂。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袁吕二人最终两败俱伤。吕颂晚节不保,袁枚仕途终结,当时若非孟老爷子赏识,坚持将袁枚起复于大理寺,恐怕穆家早就斩草除根了。

也因此,袁枚以后的几十年一直护着孟家两兄弟,以至于愈发不受乾封帝待见,迫不得已放权于赵怀琰。

穆家当年让袁枚之子含冤而去,此次赵秉安给了老大人一个机会,亲手送穆勒下黄泉,想来足以交换他手中剩下的那点班底了。

至于刚才对太子的那番说辞,自然也是有所暗示。袁老大人半隐是朝中公知的事实,请他老人家出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太子恍然大悟,是了,他怎么把袁枚给忘了,那可是敢当着满朝文武唾穆朝夫一脸的彪悍人物,以那位素来的行事作风,一旦立案必然追查到底,父皇都不见得能拦住。

可那位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能登袁家门的满朝文武可没有几个。除了,他那位奇葩岳丈!

眼见太子转头望向内苑,赵秉安就知道这人想到点上了。孟家那俩货,哪哪都不行,但就凭那姓氏,也足以敲开京中所有豪宅的大门。

赵秉安此次不会出面,他要以孟家为饵,钓出东宫水面下藏着的所有大鱼。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赵秉安阖目养神,嘴角缓缓勾起。经此一役,康王不死也残,东宫的地位将前所未有的稳固,届时以乾封帝的尿性,恐怕九、十几位小皇子将提前登场,这些人倒是无足轻重,要命的是乾清宫里的嫡皇孙,这位身上可是带着孟家血脉,赵秉安很好奇,若他暗中将孟府势力重聚,太子届时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血脉……

第185章 作者已狗带

这几日,朝野上下都提着一颗心, 谁也不敢多喙一言。

大理寺冒天下之大不讳, 掀开北城女尸一案, 深夜突袭猫儿胡同, 将十几名刑部高官衣不蔽体的投进诏狱,震惊朝野。

袁枚雷厉风行,压根没有给康王与穆家反应的机会,连夜突审,不过几个时辰便拿到了好几份口供,再加上乱葬岗那几十具女尸,铁证如山, 容不得穆勒抵赖。

这位小国舅事发当时便欲潜逃出京, 结果被一早守着的大理寺差役围了个正着。赵怀琰亲率麾下一百兵卫与闻讯赶来的穆家大爷对峙, 随后强硬带走了穆勒,两方人马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撕破脸。

都察院、御史台原还打算临河观望,没成想袁老爷子釜底抽薪,于翌日清晨直接将一干铁证堂而皇之的晒于两府门前, 逼得左右佥都御史只能捋袖子准备下场。

事发突然, 等到康王半夜收到消息的时候,大局就已经定下了。

苏张两位阁老正打算调动户部与兵部的势力救场,但大理寺那边步步紧逼,有消息传出,袁枚已经对穆勒上刑了,以他老人家在刑讯上的火候, 大朝会之前说不得就能结案了。

乾清宫已往大理寺下了三道垂询的口谕,至今没有得到回复。袁枚活到这个境界,功名利禄已如过眼云烟,他打定主意死磕到底,皇帝都拿他没办法!

子时刚过,康王府灯火通明,二三十朱衣大员环环相顾,脸上都带着大厦将倾的惶恐。

“嘭嘭嘭……”连砸了两套鼬瓷,康王泄出胸腔一股怒火之后,茫然无神的瘫依在榻脚,他完了……

书房外头,穆朝夫摇头叹了口气,就这点心性也敢奢求大位,怎么能成事啊。

“殿下此时正该全力收拾残局,躲在这里自暴自弃,成什么样子?”

“外祖……”康王纵是亲王之尊,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难免手足无措。

此刻见到最能依仗的外祖,心里总算涌出一丝底气,挣扎着从地毯上爬起来,尴尬的抹去自己脸上的泪迹。

“穆勒一案,殿下不必烦忧,所有孽果,都由老臣一力承担。”

康王愣愣的抬起头,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阆祯,穆家已到末路,外祖日后不能继续护着你了。”穆朝夫一直知道次子胆大妄为,可穆勒在朝野党派中极具凝聚力,他那些阴诡小道确实给康王招揽了不少人马,所以穆朝夫当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现如今酿成大祸,追悔莫及。

“穆勒必死,然你母妃无辜,老夫恐怕她日后于深宫受难,你一定要好好护着些。”

“外祖,你,你别吓本王,我,我……”穆朝夫这临终交代的口吻,让盛阆祯眼中消散的泪意再次上涌,膝盖不知不觉的就弯了。

“站起来!你是要称皇成帝的人,岂能随意屈膝!”

穆朝夫是真的不放心呐,康王的心智手段相较太子而言,实在是太弱了。没了真正忠心的人在一旁时时谏言,就怕他被人引进了歪路。当初不就是苏袛铭一再蛊惑,让这孩子失了本心,才会将夺嫡之战中最后一点后路尽皆斩断吗。

“放心吧,外祖不会让你出事的,明日朝会一切都会了结。”

“你啊,日后要学着精明些,别被人几句话就唬了去。老夫在朝中的班底这次虽然折了大半,但穆家百年底蕴,岂止面上这点东西。这里有本小册子,上面的人都是极为得用的,你千万收好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

穆朝夫最后下注赌一次,康王成了事,穆家便还有翻盘的机会;若是败落,这份人脉留之也无用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穆朝夫拍了拍外孙的肩膀,黯然离去,错身而过的时候,于耳边轻声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