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你真的没有办法吗?”
“办法,呵,办法?我早就叫你和永安侯府接洽,人都约好了,可你呢,就因为赵期荪一次暗杀你就心生怯意,躲在宗房里龟缩不出,生生错过了好时机,到了现下这种情景,你想起来朝我要办法了,我能给你什么办法!”
赵通化现在死死搂着膝下两个嫡子,他现在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与长兄翻脸,事实上他只后悔自己妇人之仁没尽早下手取而代之,否则他这一门根本不会遭受牢狱之灾。
好在长子走了,以后在京城就算过的坎坷些,也终究好过留在家里等死。
“我,我也是没办法,彼时三叔势强,宗房奈何不了他啊。”
“三叔?你还认他,你是不是嫌咱们死的不够快!”
“老三!他是你大哥,不能出口不敬!”
“屁!我就是太傻了,天天念着这狗屁的兄弟之情,让他这个窝囊废待在宗子的位子上无所作为,再给我一次机会,八辈子以前就弄死他。”都快死了,赵通化也懒得装,他老子偏心了一辈子,临了生死关头还向着老大,那他还有什么不敢怼的。
稻门族长这几年体弱多病,已经不大掌舵族中事务了,原想着长子憨厚朴实,守着家业应该足够了,哪成想先是庶弟作妖,而后两子相争,他一口老血憋了许久,今日被三子这么一顶,差点喷吐而出,可他临出口之前生生憋住了,强迫自己咽了回去。
若能逃过此劫,通化远比通仪适任族长人选,他不能让儿子背一个不孝的罪名。
这边宗房里正开着□□大会呢,外面猛然传来许多脚步声,赵家大大小小的爷们此刻一脸仓惶,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来送他们上路的凶兵。
“哪个是赵通化?”赵佑还真没想到燕长品效率那么高,不过半天的功夫居然把事都给办妥了。他收到消息就赶紧往这边赶,就怕他们一不留意把主子制定的人给弄没了,还好,瞧着就是惊惶了些,应该还没轮到他受刑呢。
“我是,我是!”赵通化可是和赵佑见过面的,他激动的都快把嗓子给喊哑了,推着两个儿子就往牢门边冲。
赵佑扫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两个小萝卜头,也没说什么,一挥手就把人给带走了。
“三弟,他们也是你嫡亲的侄子,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三叔,还有我们……”
“三哥……”
赵通化不敢抬头看这些族亲,只是小声嗫嚅着,“我没办法救人,除非,除非爹你把宗器和族谱交给我,我可以去留儿街试一试。”
牢房里霎时一静,族老们都不再言语了,一般的族人还想说些什么,可瞧着自家父亲(祖父)的神色却不敢再开口。
“呜呜呜呜……”
“爹,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想见我娘……”
“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让赵通化心里也不好受,可他知道,现在不跟他爹开这个口,那他出去了也得被扔出来,他还有许多年的活头,不能死在这里。
“都锁在祖祠的暗房里了,你自己,去取吧。”
“子孙不肖,无颜先祖啊!”
“噗……”
第146章 文濂出京
北直隶今年的端午节注定是过不安生了,先是稻门老街赵氏一族被连锅端了, 族中但凡能站起来的男丁皆没了狱。随后顺天府那边又爆出个大料, 守备府贪墨案中居然牵涉到了布政使司衙门从四品的参议大人, 两边衙门一开始只是对峙, 但后来总督府亲自出了勘合,将那位参议大人脱袍候审,顺天府才暂时占了上风。
年处仁对付任重一个尚且吃力,何况这次还有蔡川廷这样的一省总督坐镇,他根本保不住人。
而且他们师兄弟几个的内部局势也发生了剧烈变化,方子厚借着按察使司的职务之便,抓住了郭绪的把柄, 现如今态度暧昧, 竟隐隐有改投山门的迹象, 年处仁两头起火,这些日子是焦头烂额。
“今晨万师弟已经入了顺天府的客楼,本官几番和那燕长品交涉,好话歹话都说尽了, 奈何那也是个油盐不进的阿物!”
能在这堂上有一席之地的, 都是年处仁从京中带出来的心腹,再不济也都是利益一致的同门,所以年处仁也放下了他在外面强撑的一副冷硬姿态,疲倦稍漏。
“文莱师兄也被请进了按察使司喝茶,小弟到那方子厚面前刺探过几回,那无耻小人现在竟摆出公事公办的谱来, 他倒是忘了当初是谁一口一个郭师兄喊得热乎。”
“呸,我都不屑于提起他,这些日子何止文莱,咱们师兄弟哪个没被他咬过,一朝得志尽骄狂,我且看他那天撂蹄子。”
郝杰官职不高,在一众同门中不显眼,所以这次他倒是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按照方子厚如今的架势,清算到他头上那是迟早的事。
而且,这屋里的人也清楚方子厚身后站得是谁,他们在人家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哪能硬气的起来。
“等到老师的回信至少还要四五日,恐怕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至于,万师弟一日没有夺职,身上就还带着四品官衔,刑不上士大夫,燕长品能奈他何。”
“就怕事情拖得越久变故越多,顺天府要是一点证据没有,他们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我现在就担心,燕长品扣住万师兄,恐怕是意在拖出京中那条线,毕竟咱们都清楚,那些人手……”
“噤声!这件事绝不能再提起,你们也是,一点口风都不能漏出去!万师弟他自己心里有数,真到了那步,他会将一切终结在自己身上的。”
老师待他们恩重如山,年处仁决计不会让朝中那些政敌逮到可以朝他老人家泼脏水的机会。
郝杰几人踌躇不已,但多余的话他们也不敢多说,现下这种情况,没有京中的援助,又要死守秘密,等着万有成的恐怕只有一条路了……
苏派发往京城的书信几乎和赵秉安发回侯府的是同一拨,所以,在苏祈铭为自己的学生大发雷霆的时候,老侯爷抱着那一箱老旧黄暗的族谱,真是笑得牙都要嗞出来了。
“老夫就知道,秉安绝对应付得来!”
“瞧瞧,老夫的孙儿才到河北几天,那群糊涂泥腿子就明白事理了。”
“老三,你马上去信一封,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你五弟。还有,老夫这次要大摆筵席,出口这么多年憋的冤枉气!”
“哈哈哈……,看谁以后还敢指摘咱们侯府的出身!老夫现如今可是名正言顺的一族之长!”
“不用三弟这么麻烦,小十那孩子心细的很,估计一早就往苏州发了信,按府上铁卫的脚程算,五弟过两天应该就能收到了。”二爷对着地上的一族宗器也是叹为观止,小侄子简直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一路到河北去,不仅将苏派几个得力干将坑的满头满脸血,还能“顺手”把宗族名分那么大个隐患给消了,真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