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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嫁过来这么多年,对自家这个相公的脾性是看得透透的,闲散的都发懒,不刺两句压根就不动弹,天天就惦记自己的学问山水,哪问过一句家计,要不是背后有邵氏一族撑着,都不知道被埋在哪个山沟里了。想他重视这件事,不放重话不成。

“二月二龙抬头,就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到时候京中未出阁的千金都会齐聚月拢河放花神灯祈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此之前把这件事的风波平息下去,要不然我就带着馨儿回娘家住,你以后就一个人过吧!”

看来这回是真的气着了,连回娘家这话都说了出口,邵四爷瞧着身上好像自带小火苗的夫人,吓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许多年没爆过了,他都快忘了他家夫人当初也是出了名的烈炭脾气,连岳父那样的一部堂首都硬顶过的,看来要是再不解决苏家小子,她还真能把老丈人和几位大舅子都折腾出来,哎呦,到时候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夫人放心,我马上就着手去办。那苏家小子不是还在国子监求学吗,老夫明日就约见钟拱,这十五已经过了,年假早就该休完了,怎么还能让学生在外面晃荡,简直是不思进取。”邵文渊严肃起来还是很能唬住人的,就他刚才几句话就说的很有气势,只不过维持不过几息,他就又不自觉的露出了讨好的神色,直看的邵四太太一腔怒火发也不是憋着也不是。

正尴尬的时候,外面守帘的下人掀起棉卷通报,“老爷,太太,小姐往这边来了。”

一涉及赵家那小子,邵四太太就知道自家闺女坐不住,只是没想到消息传的那么快,这大宅门里还真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邵媛馨屈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瞧见母亲没什么意见才轻身起来,转头慢慢朝着父亲身边踱过去。邵文渊瞧见自家贴心小棉袄就高兴,赶忙拍拍旁边锦塌示意闺女坐过去歇歇。

按理说女儿家一般都应该和母亲更亲近一些,但搁在邵家四房里却全不是这样,邵四太太一直扮的都是黑脸的角色,膝下两个孩子的教养问题从小到大都是她一手抓的,邵四爷倒是想插手,但家里人都不站他那边,生怕他再把两个孩子的性子给养歪了,连他大兄都说他适合教人但不适合教子,所以在儿女们的姻缘前途上,一直也都是四夫人拿的主意。而膝下两个孩子也因为母亲要求严格的缘故,更亲近随和没有架子的父亲。

“吾家乖囡这些日子都清减了,是不是睡得不太好,要不那些账本咱就不看了,反正到时候也有陪嫁嬷嬷,咱懂个大概不被下人蒙骗不就可以了嘛。”邵文渊就这一女,说是掌上明珠都轻了,现在瞧自己的孩子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心里也起了怨念,怎么说把孩子逼到这份上都有些过了。

“咳咳,话不能这么说,以前咱们馨儿嫁过去是做幼媳,要求自然不用太严苛,可现在赵家的情况已经变了,明诚的兄长一房都离了京,且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馨儿将来就跟长媳没什么差别,那原来教的那些东西自然就不够用了。”

“那也得考虑孩子的身体啊,你瞅瞅这脸色,一点血色都找不着,成什么样子?”

“不怪母亲,是女儿自己老是爱胡思乱想,所以才睡不着。”外面的流言都传成那样了,邵媛馨能休息的好才怪,尤其是她今天听说那个人已经回京了,心里就更是忐忑。

四房夫妇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摊上这种事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爹爹,我听下人说他来过府上了,是吗?”

“你这消息又是哪传出来的,明诚今日刚回京,舟车劳顿的怎么也得先回府休养休养,怎么会来咱们府上。”邵文渊在自家人面前从不擅撒谎,所以他这几句话压根骗不了此时敏感超常的邵媛馨。

“爹爹不用宽慰我的,娘亲自去年起就教导女儿如何打理内院,门房那里的消息也从不避讳儿在的绣楼,所以女儿早就知道了。”

“你也不用如此忧虑,明诚,应当不是迂腐的人,以他的个性不会轻易被外面那些话动摇的,想来没进府也只是为了遵循礼数罢了。”这安抚的话还不如不说,原本下人为了不惹怒主子瞒报了后续的事只说在街口看见了赵秉安,所以邵媛馨还不知道人压根没进府,这一下所有希望被戳破,心里是又羞又愤,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虽然平时老念叨不省心,但闺女眼泪一掉,最心疼的还是邵四夫人这个当母亲的。

狠瞪了一眼口无遮掩的相公,四夫人动作轻柔的把人揽到了自己怀里,拍着肩膀轻声安抚着。

“不哭,不哭,天塌下来还有爹娘顶着呢,苏家的事你爹马上就去解决,等明诚下次来娘亲自和他解释这件事的缘由,那孩子脑子清楚,一听准会明白的。”

对于这件事,邵文渊原本的打算是通过国子监把苏家小子隔开,再施以警告就算了,毕竟要为家族妥协。可现在瞧着闺女委屈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刚才绝对是糊涂了,苏家那小王八蛋敢这么毁他女儿清誉,不好好收拾他一顿难平自家受的这口恶气!

第104章 单马过人

最近京城出了一则大笑话,碍于当事人都是权势赫赫的人家, 京中百姓不大敢在明面上提起, 但私下里那都快传疯了。

就连宫里都得了信儿, 乾封帝为此还特意把赵苏邵三家都诏进了宫从中协调, 希望三家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要为儿女间的小事伤了和气,虽然这三家在立政殿里都答应的好好的,但瞧离开时老永安侯和邵家大太爷对苏次辅那蔑视的眼神就知道这事离了结还早着呢。

这件事要想理清楚还得从赵秉安回京讲起,蒋氏从儿子那里知道那苏家小子是故意想搅黄自家姻缘之后,就一股邪火憋在了心里,连夜就去找沈氏商量, 沈氏对这种背地里使坏心眼的行为也极为看不上, 尤其其中还牵连了一门女子的清誉, 这苏家简直太过分了。

第二天一早,两位夫人连早膳都没用就急着驱车到邵府上商定婚期,这对于邵家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一开始瞧见赵三夫人气势冲冲地来, 还以为是要上门问罪的呢, 没想到居然是想把婚事彻底定下来,这下邵府上几位夫人的心都安稳了。说实话,对于苏家那件事她们比侯府还急,毕竟家里还有好些未出阁的姑娘呢,媛馨要真是被退婚,接下来她们的孩子还怎么谈婚论嫁, 邵府内眷出门不得被人笑话死,好在现在终于是定下来了。

邵四太太也明白这事是自家理亏,因此在大婚礼程还有嫁妆聘礼上都格外的好说话,邵府几位妯娌也没为难赵家两位夫人,她们现在就盼着能把侄女顺顺利利嫁出去就好了。倒是府上老太太听说赵家来人的消息,喜的赞了句厚道人家,小叔子眼光不差,特意给孙女多加了一份添妆不说,还亲自露面和蒋氏聊了好半天,给足了赵家颜面。

原本事情发展到这就该圆满结束了,蒋氏马上就要开口告辞,突闻邵府门外一阵锣鼓喧天,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邵府几位夫人两两对视,也都摸不着头脑,邵家大少奶奶便给自家婆婆递了个眼神,下去查看去了,结果她还没出老太太的院子就和外面冲进来的下人撞了个正着,打眼一瞧居然是婆婆身边的王嬷嬷,这位平常最是稳重刻板,连说话都控制音量,这会儿前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能慌成这样?

“大少奶奶,是,是苏煜,他又来了……”拜那些流言的福,现在京中无人不知苏家七公子苏煜,痴心邵府千金,已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什么!”邵家大少奶奶一听这个消息就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蒋氏在的正堂,这姓苏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定婚期这个档口来,他这是什么居心,真当他们邵家是泥捏的。

“传话给门房,把人赶出去,不能让他踏进咱们府上一步,有多远赶多远!”真叫姓苏的搅黄了四房小姑子的婚事,那几位婶娘还不得气疯,再说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将来要是个闺女,那岂不是生下来清誉就没了,想到这,邵家大少奶奶恨不得让人直接把那苏煜打死了事,省的再祸害其他人。

“没法赶啊,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戏班子,就在街口对着咱府门唱《关雎》,门房上前驱了,可赶走一批又来一批,现在咱们府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王婆子心里也看不上这苏家公子的做派,整个一地痞流氓行径,哪像是有教养的世家公子,想当初那赵家公子哪回来自家府上不是规规矩矩文质彬彬的,怪不得十三姑娘看不上这苏煜,人品差太多。

邵家大少奶奶也是清流名家出来的千金,哪听过这等荒唐事,当即差点被气晕过去。

“把府上家丁都派出去,一定要把人赶走,这赵家夫人马上就要出来了,要是撞上面儿,那可就……”

“撞上什么?”蒋氏最喜热闹,她一听外面的鼓点就忍不住想出去看看,邵家几位夫人瞧她那脸色也不好泼她冷水,再说今天确实是应该好好庆贺一下两府终定姻缘的大好事,就都陪着她出来了,却没料到刚掀开帘子就听见邵家大少奶奶这句话,蒋氏忍不住和沈氏对视一眼,瞧人家这语气,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这,这……”邵家大少奶奶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再说邵府上几位夫人也都识得她旁边的王嬷嬷,几人望向大夫人,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已经捅到人家跟前了,就是想遮掩估计也做不到了,而且现在不说,等赵家夫人待会出门自己撞上,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没办法,邵家大少奶奶只能让下人把这件事重复了一遍。

这种事当着亲家的面说最是尴尬,尤其人赵家刚不计前嫌主动上门定了这门婚事,结果还没出你家门呢就遭到如此羞辱,是个人都不能忍。

邵家几位夫人气的那是暗戳戳撕碎了好几条帕子,老太太常年乐呵的一张笑脸都拉了下来,直接吩咐下人去把府上的老爷少爷们都给喊回来,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死绝了,居然让人家这么欺上门。

蒋氏一张脸早就黑的不能看了,要不是沈氏在旁边拉着,她现在就能出去把苏家那个玩意给撕碎了,一腔怒火憋得她坐都坐不住,要不是不在自己家,她现在非得摔几套茶具泻泻火。

“这,亲家,你看……”

“哼!”就算知道是那苏家小子的错,蒋氏此时也不想给邵家好脸色,这动静都响了好一会儿了,真有心,不早就把人赶走了。

“三嫂,先不忙置气,咱们得为安儿着想,今儿要真是让苏家得逞了,咱安儿以后怎么出门!”沈氏也很气,但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从自家出发什么是最重要的,今天那苏家小郎搞出那么大动静,自家要是毫无动作,那传出去非被人耻笑不可,而且三嫂现在绝不能出邵府,她俩人一旦出去,那乐子可就大了,京城上下的唾沫星儿非把安儿淹了不可。

蒋氏对沈氏的话那是很能听的进去的,她气咻咻地坐到客椅上,连喝三盏茶都消不下去心里那团火,一点都不想搭理邵家四夫人的示意。

邵家理亏,蒋氏要是想走,邵家老太太都没脸拦,现在却瞧见人还愿意留下就知道这是赵家给的机会了,再处理不好苏家那摊事,那真是被退婚都说不出什么来。

最先接到消息的倒不是邵家人,而是正待在书房里练字的赵秉安,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再加上侯府暗卫相助,沈林手下的人已经渗进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所以在苏煜往邵家去的时候,赵秉安就收到了信,当时他面上没表露什么,手上捏着的笔杆却被直接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