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末还干脆装死,说:“臣病笃,已不久于世矣,若陛下归迟,恐臣再难睹天颜,死亦憾甚!”我都快要死啦,你还不赶紧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宗玮接过信,马不停蹄前往关中,去归报刘备不提。且说正如法正所料,这个时候曹操已经亲率大军抵达新丰,与曹德、夏侯尚等会合,随即浩浩荡荡直向长安挺进。
庞统既在鄠县城下中矢而死,赵云率军绕过鄠县,去与刘备会合,庞延趁机遣人往长安查看,一瞧已是空城一座。于是庞延干脆放弃鄠县,率先进入长安,正好迎到曹操。曹操还没有说话,旁边蒋济先一指庞延,厉声喝问:“闻汝前在鄠县,如何弃之不守?!”随即转向曹操,说:“控扼渭桥,渭北之乱不东;固守鄠县,渭南之乱不广。鄠县不可失也。”
曹操能够顺利进入长安城,此时心情大好,倒是并没有因此而怪责庞延,还安慰他说:“卿无守土之责,而能为国拒贼,功莫大焉,朕岂因细过而罪人者耶?”固然庞延弃守鄠县,抢着来夺收复长安的首功,有所失策,问题他并非守土有责的官员哪,本来只是一介布衣,能够做到这份儿上就已经很了不起啦——“子通未可苛责。”
于是便命夏侯尚率军去守鄠县,他打算亲率大军渡过渭水,与曹真、吕蒙会师,去与刘备决战。
几乎同一时间段,襄阳的曹仁也接到了来自洛阳的指令,要他沿江而上,进取三巴,以挠刘备的侧翼。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步军当从襄阳南下,先驻江陵,与鲁肃的水军会师,然后通过秭归、巫县指向鱼复,进入巴中。可是这个时候别说鲁肃水军还在彭蠡没有启程呢,原计划调来协助的臧霸、孙观等部尚在中途,就连原定的后勤总管、南郡太守蒋济,回一趟朝接受指令就干脆被曹操带着西行了——荆州军区目前还只搭成了半个架子。
就这半个架子,真有机会突破险峻的三峡,进入巴中吗?
曹仁召集众将商议,悍将牛金提出,既然关中有警,军情火急,那咱们一刻也延挨不得——“护国可急召鲁都督、臧将军等来合,金请先率三千精锐,乘民船以向秭归。”
曹仁说你这是去玩儿命啊,固然北线军情紧急,需要咱们在南线相机配合,以牵制蜀贼的兵马,可是鱼复驻有甘宁的大军,秭归以下又水急流湍,没有鲁肃水军配合,你想靠着点儿民船就冲过去,那不是做梦呢嘛?“此计悬危,不可用也!”
牛金是还没有听说过庞统偷出子午谷的相关细节,否则他一定会反驳:“蜀贼可为,何金不可为耶?金为国家上将,其志尚不如贼乎?”
正在此时,却有一人出班拱手,对曹仁提出建议:“今军在襄阳,水师未至,臧将军等亦止半途耳,欲取三巴,难矣哉。盍取道沔水,直下西城——贼之腹心,不在成都,而在南郑,若能薄南郑之背,则贼势自解矣。”
沔水从汉中流出,迤逦向东,流经襄阳城下,然后东南到沙羡附近注入长江。其实这条河就是后世的汉江,习惯上也把上游沔县附近称作沔水,中游汉中境内称作汉水,下游襄阳以南段则称为襄水。
汉水段和襄水段如今正是汛期,水流很急,周边偶有泛滥,军行不易——可要是比较三峡附近的长江段,那就好走得太多啦。原本考虑经长江以向三巴,是因为有鲁肃的水师,可以运送大军,夺占三巴以后也更方便威胁到蜀汉的都城成都。可是如今鲁肃水军未至,要是就靠着民船载送少量兵马,走长江就不如走沔水方便了。再说蜀军既然主动杀入关中,那么他们最重要的后勤基地就肯定不在成都——距离前线实在太过遥远啦——而在汉中,通过沔水可以直取汉中,逼迫对方从雍、凉撤军。
曹仁听闻此语,第一反应:有道理啊。于是定睛瞧去,就见说话之人年方弱冠,唇上只有细细的茸毛,仪态倒是颇为端庄,看眼神也非常老成。曹子孝认得,此乃宜城人,为殿中侍御史马良之弟,姓马名谡字幼长是也,本乃白身,因马良之荐而入己幕,负责文书事宜。
马谡察言观色,曹护国貌似对自己的建议挺感兴趣,于是迈前一步,主动请缨道:“此计亦非易也,牛将军为国家上将,不可轻涉险地,谡不才,请率三千军以向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