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有点儿头疼,他自认非常懂得察言观色,哪怕是曹操、刘备这类枭雄,除非某些时候刻意隐瞒,否则内心所思所想总能多多少少地反应在外部的表情、举止上,使他得窥蛛丝马迹——而即便刻意隐瞒吧,是勋也起码能瞧得出来他在装假。只有两个人的表情他实在看不透,一个是郭奉孝,还有就是这个贾文和。
不过也无所谓啦,自己并不想真跟这二位斗——就不说一个份属同一阵营,另一个也迟早会上曹家的贼船,以是勋的能力,此际的势力,真能跟他们斗得起来吗?那种人精儿脑筋随便一转,就有一万条法子可以弄死你。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跟这二位套交情、拉关系,让他们成为朋友,而非仇敌。
就这么着无风无浪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段煨就派人来请,说昨天时间晚了,今日要大设筵宴,款待是议郎。是勋欣然前往,只见段煨上坐,贾诩陪坐,摆下了挺丰盛的饭菜,还有可以放量畅饮的美酒。三人随便说些场面话,貌似都吃得挺开心,直到酒过三巡……
突然有兵来报:“吕布已率军欲自风陵渡过河,直迫我华阴而来!”
“啊呀!”段煨闻报,不禁大惊失色,“我命休矣!”
是勋挺奇怪啊,就停下酒杯,询问缘由。段煨满脸的惶急之色,直跟那儿转磨,还是贾诩貌似比较镇定,当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向是勋介绍了一番。
原来那吕布自从受封并州牧以后,就先驻军新安,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此后不久,曹操奉车驾南迁,杨奉、李乐等河东将帅从后追赶,几乎全军覆没。吕布趁机渡过黄河北进,并吞了这几家的残部,夺取汾南地区,继而北上白波谷,直抵平阳城下。於夫罗率军与战,不幸中流矢而死,于是右贤王呼厨泉继为单于,进左贤王去卑为右贤王,以於夫罗之子刘豹为左贤王。呼厨泉向袁绍求告,袁绍派大将张郃、韩荀率军往救,跟吕布在平阳城下小小见了一仗。吕布自知实力还不足以和袁绍对抗,于是主动提出和谈,以白波谷为界,缓步退回了安邑城。
此后吕布在安邑安生了几个月的时间,兵力膨胀到三万余,前不久即派从事王楷到华阴来,要求段煨跟他协力同心,共讨关西的李傕、郭汜。段煨当即推辞,说我兵马实在有限,加上今年收成不是很好,无力动兵,温侯想伐关西,自己去伐就是了,我愿意帮忙保障你的后路。但是吕布不肯答应,说要么你让出华阴,退往别处,要么我自己来取华阴,你准备打仗吧——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
贾诩就说啦:“吕奉先在河东根基未稳,原以为仅止威吓而已,不会真的率军前来,却不料……”他瞟了满头大汗的段煨一眼,“华阴兵不满万,骑不足千,这可如何是好?”
是勋心说“如何是好”?你问谁哪?要是连你贾文和都拿不出什么对策来,换了谁在也不成啊。吕布真的杀过来了吗?就真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要等我到了华阴的第二天他才来?你们这是故意演戏给我瞧吧?
他内心生疑,可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开口劝段煨道:“既无力与吕布协同以伐关西,又难守华阴,将军何妨暂退?弘农、渑池之间,也可纵横驰骋,至不济退回许昌可也。”
段煨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苦笑道:“某在华阴,恳田兴农,开渠引水,费了无数心思,怎能甘心拱手送于吕布?”是勋淡淡一笑:“将军要么奉送华阴,要么连自己首级也送于吕布——何去何从,请详思之。”我管你真的假的,要是能够趁机把你从华阴连根拔起,我也开心得很哪。
贾诩望望是勋,又望望段煨,突然一摆手:“诩倒是有一计,或许可免将军之难——何不请是议郎前往吕布军中,劝其退兵呢?”
啊呦,是勋心说来了,你丫终于开始算计我了!原来这个套儿是下在这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