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瞟了一眼也显得颇为惊愕的麋竺,冷笑着说道:“使君年长,曹操所素知也,今既立嗣,是有退隐之意……”其实他真实的意思是:曹操看你着急定下继承人来,估计你活不长了,但这话不好当着陶谦的面明说,大家心照不宣即可——“则使君一旦归隐林下,徐州谁属?大公子声名不彰,可能守得住徐州吗?到时候,恐怕非止曹操,北有袁谭,南有袁术,都会想要来分一杯羹的吧?”
陶谦一向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儿,赶紧询问:“如之奈何?”
曹宏说:“为使大公子异日能安保徐州,使君可使臧宣高将琅邪兵北移,以阻袁谭,使愚弟率军屯扎广陵,以阻袁术,再使刘玄德移师彭城,以阻曹操……”
这分明就是要把刘备往远了赶了,麋竺闻言大惊,脱口而出:“不可……”曹宏冷冷地盯着他:“为何不可?”麋竺愣了一下,只好现找借口:“刘玄德初来我州,人马残弱,兵甲不全,如何能够抵御兖州虎狼之师?”
曹宏心说我就猜到你仓促之间,只能想出这种废物理由来,如此,则正堕曹某的陷阱——“曹操前伐汝南,袁术闭营不敢与战,可见曹强而袁弱。既然如此,那便由愚弟西守彭城,让刘玄德到广陵去吧。有赵元达(赵昱)恩结民心,再加笮伟明为其后盾,玄德虽然兵寡,料来阻住袁术,应该不难。”你不想让刘备到彭城去啊,那好,我把他赶得更远一点儿!
这一下麋竺更加手足无措了,嗫嚅着分辩道:“然、然而……刘玄德终为客将,如何能使赵元达、笮伟明与其协力同心……”“子仲所言甚是,”曹宏朝陶谦再一拱手,“便请使君行文,召刘玄德为广陵都尉,使定君臣名分,然后玄德之兵可大用也!”
麋竺心说,这一下彻底完蛋。
昨天晚上,曹宏和是勋一起分析目前徐州的局势,曹宏就说啦,麋子仲精于筹算但疏于应变,此番交结笮融,拥戴陶商上位,又召刘备为其强援,一环紧扣一环,这肯定不是他所能够想得出的计策。估计他背后还有能人,说不定就在刘备的幕中。
是勋心说虽然根据史书所载,麋竺确实没什么本事,可他终究能在徐州跟你分庭抗礼,你没能一把捏死他,说明比他强得也有限,就别跟这儿靠着踩他来拔高自己啦。当然他明面上不好这么说,只是提醒曹宏:“大意失荊……切不可轻敌大意啊。”
曹宏朝着他微微一笑:“宏辅定然以为,麋子仲既能与我兄弟相拮抗,亦有其过人之处了?”是勋心说我靠这“谗慝小人”难道会读心术不成么?就听曹宏又说:“麋子仲家财亿万,陶使君所不可遽离也,某故虚与委蛇,彼所逼不急,某又何必鱼死网破?”那意思,因为陶谦离不开麋竺的财力,所以我才一直忍他,可是最近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忍无可忍了——还真以为就凭他那两把刷子,能是我曹仲恢的对手吗?
他这么一说,是勋也就勉强信了三分——终究“谗慝小人”这种名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负担得起的。于是追问曹宏:“君有何计,能使麋竺败退?”曹宏伸出三枚手指来:“宏辅且听某言三策……”
第二天等是勋见过了陶谦,曹宏就开始使出他的第一策。这第一策还分为两个方面,一是要把刘备赶出襄贲县,赶得越远越好,二是要确定下刘备臣属的地位。
后来吕布为什么会被人骂“三姓家奴”?这个词汇就表面上来说,那是彻底的污蔑,吕布从来就姓吕,没有改过名,换过姓,何“三姓”之有啊?但从深层含义上,却说得没错——吕布初为丁原之将,后刺丁原而归董卓,他与董卓约为父子,却又与王允等人合谋,杀害了董卓。君臣如同父子,悖逆君臣之道、父子之伦,那就是大不忠、大不孝,谁管你有没有改过姓呢?
有人就说了,其实刘备毕生的行为,比吕布更为不堪——他先为公孙瓒之将,却背公孙而投陶谦;后来与曹操联兵讨吕,掉过头来又袭取徐州,背反曹操;投过袁绍,可是官渡大战还没分出胜负来呢,就又改投了刘表;最后应刘璋之邀兵进益州,说翻脸就翻脸,又火并了刘璋。所以说刘备不仅仅三姓啊,他四姓五姓都有啦。
其实话不能这么说,因为刘备除了最初跟着公孙瓒以外,后来对于陶谦、曹操、袁绍、刘表、刘璋,他都不算正经的臣属,而是客将,所以他的行为可以说“不义”,却不能说“不忠”。正因为如此,曹宏才要明确刘备为陶谦的属将,使刘备篡陶谦之位而自立的政治风险,更要大上一倍还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