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一家住的窝棚就在附近。
两个绣衣卫离去,人群散去。
曹老爷呵斥妻儿老小,回自家窝棚。
他脸色很难看。
回到窝棚,一家老小十来口人都看着他。
每个人都憋了一肚子的话,可是没人敢率先开口。
曹老爷在家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无人敢挑战。
气氛沉闷。
还是他妻子曹许氏打破了沉默。
“当家的,真的会发生疫病吗?”
长子小声嘀咕,“这么多人住在窝棚区,吃喝拉撒,我觉着发生疫病是迟早的事情。”
“那怎么办?”曹许氏一声惊呼。
全家人都望着曹老爷,等着曹老爷做决定。
曹老爷也是愁眉不展。
“几万人住在窝棚区,朝廷不能不管。”
“朝廷有在管啊!我们每天吃的,喝的,都是朝廷免费供应。窝棚都是安置点的人给修的。”
说实话,难民安置点的窝棚,比起当年南城门外流民窝棚好多了。
当年,流民窝棚,都是流民自己就地取材搭建,乱七八糟,歪歪扭扭,漏风漏雨,随时都有可能垮掉。
难民安置点的窝棚,全是统一设计,统一搭建。使用毛竹和晒干的稻草麦秆,结实耐用,拆卸方便。
就是不透风。
天气一暖和,各种虫子都钻了出来。
据说是因为窝棚区建得仓促,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地面烤干。
为了节省时间,只能直接就在地面上开始建造窝棚。
潮湿的地面,加上稻草麦秆,最容易滋生各种虫子。
啪!
曹家大儿媳一巴掌打在孩子的腿上,惊动了一屋子的人。
全家人都盯着她。
尤其是曹老爷,双目喷火。
大儿媳又委屈又畏惧,摊开手,手上有绿色的污迹,“有虫子在大宝腿上爬。”
曹许氏剜了眼儿媳妇,搅家精。
曹家大儿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爹,天气渐渐热起来。等到了夏天,这窝棚区的味道……绣衣卫说的话,不无道理。万一发生疫病,我们一大家子人,难道都要死在这里?儿子听说,一旦发生疫病,不管有没有感染,统统关起来,不准一个人离开。”
曹许氏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当家的,家里的田,房子,铺子……我们一家人可不能死在这里啊。”
曹家大儿子又说道:“儿子听说官道那边的水泥房,只住了几千人,那边特别干净,路面都铺上了水泥。还开着各种店铺。儿子有力气有技术,给儿子一点钱,儿子就能将榨油坊开起来。榨出来的油,可以直接卖给安置点的人。有了榨油坊,我们一家就有了收入,不用担心坐吃山空。”
曹许氏连连点头,“当家的,老大说的有道理啊。住在窝棚,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这仗打个三五年都打不完,如何是好?难道要在窝棚区住三五年吗?”
全家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曹老爷。
曹老爷下意识的捏了捏腰间,棉袄里面藏着金银细软。
在全家人期盼的目光下,他宣布:“老大去官道那一边找房子,只能租两间。全家挤着住。”
两间屋,哪里住得下?
儿媳妇偷偷表达不满。
曹家大儿子却急忙答应下来,生怕晚了,自家老爹又改变了主意。
“再打听打听有什么营生。一家老小,总不能指望着那点金银细软坐吃山空。下苦力也好,开榨油坊也好,老大媳妇去军服厂做针线活也好,总之,要有一个营生。丑话我先说在前头,除掉房租,我不会再陶一文钱。吃喝的钱,全靠你们自己挣。挣不到钱,那就饿肚子。”
不管将来会不会饿肚子,能搬出窝棚区,住进宽敞明亮的水泥房,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曹家大儿子起身,“我去租房子。”
大儿媳兴奋道:“我来收拾行李。”
当天,曹家就租好两间大单间。
曹家大儿子租房子的时候,耍了个小心眼。
他也是租房子的时候才知道,单间原来还分面积大小。
小的如窝棚那么大一点,按下一张床,一个柜,一个桌,剩下的面积连转个身都困难。
大单间,足有三四个窝棚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