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想知道真相,却又怕知道真相后,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何必同他废话,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
太妃孙氏从里间走出来,眼神凶狠。
谢实大惊失色,急忙躬身行礼。
太妃损失冷哼一声,“谢实,枉费你身为男儿,杀父之仇你都不想报吗?当年仁宣太子痛失谢大人,心中悲痛不已,特意安置你到王爷身边当差。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继续优柔寡断,你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仁宣太子对你的格外相待吗?你连真相都不敢知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一番疾言厉色,打得谢实冷汗直冒,浑身发冷。
他对得起谁?
似乎谁都对不起。
他该怎么办?
方少监循循善诱,“当年仁宣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你父亲过世的真相。你父亲被谁杀死,天下间唯有咱家同娘娘数人知晓。
咱家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父亲被杀的时候,咱家就在现场。虽未亲见,却知道全过程,以及前因后果。你想知道吗?”
谢实大惊失色,“公公就在现场?”
“是!”
“这么说家父的死,同公公有关?”
方少监一脸坦荡,“这么说也没错。当初宫里下令通缉咱家,咱家躲在城中某个布庄。你父亲有心弄死我,死死地咬在我身后不肯放手。
后来他追了过来,我自然得逃命。逃命过程中,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如今的诏夫人顾玖。”
谢实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杀死家父的人是顾玖?”
方少监笑了起来,“很意外吗?我也意外。当年她只是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在外面置办了一个珠花店。那天不巧,她正好在珠花店。”
谢实连连摇头,“如公公所说,当年她只是个小姑娘,她不可能杀得了家父。这一定不是真的。”
方少监摇头笑笑,“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她能杀得了你父亲。你想不想知道她是如何杀你父亲的?”
谢实脸色苍白,他张嘴就要驳斥,可是潜意识告诉他,方少监说的都是真的。方少监没有理由骗他。
方少监也不管谢实怎么想,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父亲想要杀人灭口,包括顾玖在内。眼看着没了活路,顾玖便诱使你父亲,随她到厢房单独谈话,说是有要紧事情。
她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谁都没有防备。你父亲随她进了厢房,话都没说到一句,顾玖就掏出一把镶嵌珠宝的匕首捅进你父亲的腹部,捅得又快又准。你父亲几乎是转眼间就没了性命。
咱家当时见了那个场面,也是十分的惊讶莫名。那一刀真的太准了,她似乎在出刀之前,就已经算好了位置和出刀的力道,出刀的瞬间没有丝毫的犹豫。
杀人之后,她也没有丝毫的愧疚难过,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们谢家忙着追查凶手办丧事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看你们的笑话。”
谢实脸色连连变幻,各种情绪交替涌现。
太妃孙氏冷哼一声,“谢实,我们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不想你一辈子被瞒在鼓里。如今真相你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心里可有成算?”
谢实猛地回过神来,“方公公,你刚才说家父死于腹部的刀伤。那我父亲脸上身上几十处刀伤又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想知道,是谁连我父亲的尸体都不放过。人都死了,也不肯给一具全尸,非要屠戮尸首。方公公,是不是你在我父亲死后屠戮他的尸首?是不是?”
谢实双目赤红,表情狰狞,一不小心就要走火入魔,暴起伤人。
“放肆!”太妃孙氏厉声呵斥,“你这是什么态度?谢实,你别忘了,你有今天靠的是谁?若非王府收留你,你们谢家早就滚出了京城。”
谢实眼神挣扎犹豫,却始终透着凶狠。
他没作声,却也没有妥协。
方少监轻咳一声,“娘娘可否回避一二,老奴有些话想单独同谢实说。娘娘放心,不会耽误正事。”
太妃孙氏盯着他,沉默了片刻,“最好不要耽误正事。”
说完,太妃损失甩袖离去。
方少监态度客客气气,“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你可以坐下来说话。”
谢实累了,他一屁股坐下来,目光阴沉沉地盯着方少监。
“你还想说什么?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顾玖是我的杀父仇人,而你同样是我的仇人。你毁了我父亲的尸体。他连死都不得安息,全都拜你所赐。”
方少监笃定一笑,仿佛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你真的是为你父亲的死如此痛心吗?你此刻的愤怒,到底是因为知道了真相,还是因为事实上你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愤怒,你只是在生你自己的气。因为你是个不孝子,你并没有想要报仇。”
“你胡说!”谢实气得跳起来,浑身发抖,指着方少监,咬牙切齿,“你不要胡说。”
方少监神情淡定,“不用如此激动。坐下吧,我们慢慢谈。”
谢实挣扎了一下,重新坐下。
方少监给他倒了一杯茶,“说了这么多,该口干舌燥了吧。”
谢实盯着茶杯,片刻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是不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