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藉苦笑道:“先生高看我了,我反倒觉得,先生倒可以救南朝一国。”
李山野突然哈哈大笑道:“我一个江湖草莽之人,本就非这尘世中人,谁当皇帝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又何必去救?再者我不看功名社稷,对名利也并无奢求,作何要做那徒劳无功之事?”
司马藉看着李山野,疑惑道:“那先生为何现在是在作何?”
“我是在帮司马兄弟你,因为我想看到的是,天下并非只有一个至高无上君王的存在,现如今他尚且能安民守己,可当他坐拥四海无人可匹敌,那他将会横征暴敛,甚至会举兵四处征伐,令万民遭殃。”
司马藉没说话,他很清楚李山野口中“至高无上君王”是韩健,仔细想想李山野得到话并非没有道理。现在北朝韩健已经大权独揽,皇权抵达鼎盛,韩健在南征北战后丝毫没有停止休息的意思,这就在北朝国力空虚的时候发动南侵,或者再等几年的话,等北方国力稍稍恢复,征伐南朝将无坚不摧,可也正是因为韩健的急迫,才给南朝有稍稍的机会。
司马藉也不愿看到曾经的好友成为战争的机器,令百姓受苦。可他还是不知为何要留下来帮萧旃或者萧翎,论关系,他跟韩健的关系更要好,对于萧翎或者是萧旃他也仅仅是朋友之义。
“那先生觉得,此番北朝兵马南下,可是准备攻取镇南而撤兵?”司马藉想了想问道。
李山野若有所思道:“谁都知道,北朝皇帝讨贼诏书只是糊弄天下人,他要战的是天下,而非江左一地。若此时临江王与朝廷一心,并非北朝所愿见到,所以北朝兵马先打江左,也是为令南朝朝廷隔岸观火,但若如此,一旦江左失守,豺狼进了后院,再想将豺狼赶走颇为不易。但眼下,想让朝廷与临江王冰释前嫌一同抵御北朝会非常困难,可能还会给北朝找到对将领用兵的理由,所以现在的女皇陛下应该也很踌躇吧。”
司马藉点了点头,李山野分析的很到位。
就算明知道韩健出兵江左打朱同敬是个借口,萧旃也不能轻易说帮就去帮,在北朝出兵之前,朱同敬跟南朝朝廷势成水火是妇孺皆知,而朱同敬曾经主导对豫州用兵也是事实,北朝以讨贼为名攻打江左,其实是将南朝朝廷置于两难的境地,出兵援救将会被北朝视作蛇鼠一窝,若不出兵,眼看江左失守,将来想再赶走北朝兵马更加困难。
以至于到北朝的讨贼诏书公告天下后,到如今南朝朝廷也未有任何的表态,没说战或者不战,更未提临江王朱同敬一字一句,战或者不战,连朝廷都不知,百姓自然以为朝廷昏庸无道,但凡听闻北朝兵马而来,百姓逃散,城也就不当城,守也无从去守。
要出兵打仗对于将士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出兵也不知是在为谁而战。甚至获胜,都不一定有功劳,可能还会被朝廷所降罪,连守城的将士都看不到出路,谈何让他们为保卫家国而抛头颅洒热血?
司马藉看着城下很久,才缓缓说道:“不过我猜想,陛下调兵的圣旨也快到了。”
“哦?”李山野笑了笑,“司马兄弟作何有如此猜度?”
司马藉语重心长道:“既然知道北朝出兵是要打江左,就算不派兵去援,也要将江左一地驻兵驻守,免得北朝兵马攻取江左之后挥兵东进。可眼下北朝尚且无载兵马渡江船只,这也是令我所不解之处,若说对南用兵,北朝应早有准备,为何等苏廷夏的人马到了将领,却连一艘船都没看到?”
李山野突然哈哈大笑道:“司马兄弟终于把话说到正点上去了。”
“嗯?”司马藉看着李山野,目光中带着几分怪异。
“北朝对南用兵,看起来仓促,但北朝皇帝不打没准备的战争。船肯定是早就备好的,而且会突然南下,杀南朝个措手不及,现在苏廷夏进兵楚地,在我看来,同样也是障眼法而已,北朝并无从楚地出兵南下之准备。”
司马藉不说话,因为很多事他还没考虑明白。他相信就算现在李山野分析的头头是道,也不过是李山野单方面的揣度,因为李山野不止一次说过韩健的心思不是平常人能猜透。
李山野又道:“我听闻,在一个月前扬州太守府内,曾经北朝豫州南王府麾下的谋臣斗升,曾对扬州太守进言,说是北朝会以舟楫载兵,突然出现在我朝后方任何之地。当时在场所有人引为笑谈,现在看来,或者并非戏言,而是确有其事。从二十年前一战中,豫州即为出兵金陵打造战船数百艘,金陵之战中,东王府兵马折损殆尽,但豫州兵马却全身而退,连战船也无折损。北朝近两年用兵,河道之内皆用不上战船,因而这些战船下落成谜,现在北朝对南用兵,别说战船,连舟楫都少有看,可见北朝背地里仍旧有机密的部署,是想以战船来偷袭我朝后方。”
司马藉想了想,最后还是微微摇头道:“如此说来倒也说的过去,但在下始终觉得,事情并未有那么简单。豫州的战船图纸在下曾有所见,不足以抵御海浪,若以战船过海绕后,即便出兵,兵不过数千,且无补给援兵,等于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