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野哈哈大笑道:“就怕司马兄弟心中责怪,甚至在进门之前都担心不已,司马兄弟如此说,李某人心中也就彻底放心了。走,到里面去叙话?”
司马藉陪同李山野到了里面,焕儿正在内堂整理刚才隋化送来的东西,她并不认得李山野,但见有人来便要退下,司马藉u却示意让她把棋盘摆好。焕儿从旁边把棋盘搬过来,李山野却笑着摇头道:“今日要与司马兄弟对局的,不是这黑白之间,而是象棋,不知司马兄弟可否精于此道?”
司马藉算是江都世家出身,就算从幼年开始就跟着韩健在江都城里乱跑,始终对于琴棋书画有所涉猎,但所涉猎的“棋”也只是围棋,对于象棋,韩健倒有些研究,而他也就知道是规则,算是个入门。如此要跟李山野对局的话,那是半点胜算都欠奉。
司马藉实言相告道:“在下不善象棋。”
“无妨,无妨,有时候人生阅历恰恰也是对于棋艺的长进,李某人也知道江都有一位象棋的国手,一直无缘跟他对局,今日便先与司马兄弟对局,当作是提前与他有所交锋了。”李山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颗颗圆形的象棋棋子,还有一张用厚纸画出来的象棋棋盘,摆在原本的围棋木质棋盘上,然后对司马藉作出请的手势。
司马藉对于江都有什么象棋国手一无所知,现在听李山野话中的意思,倒好像他跟这个人颇有渊源,跟他先对于,就好像跟这个象棋国手过招了一样。司马藉心想,难道这个国手是他父亲的门客?
李山野不等司马藉,先把棋子摆好,对司马藉道:“请。”
司马藉也坐下来,却是实在没什么经验,并未上手。李山野突然把自己的车马炮各撤其一,笑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马出,这样也免除被司马藉上来再吃一马。
司马藉虽然不精于象棋,也知道这车马炮在象棋对局中的重要性,以往他跟韩健下象棋,那也是瞎胡闹,后来韩健也没了把他培养成象棋高手的兴致,宁可去找阮平下也不再找他。正因为如此,他对象棋的认识也仅处在皮毛之上。
既然司马藉不能猜度出李山野的用意,只好硬着头皮先跟李山野对局。才几步棋,司马藉便显得力不从心,抬头看着李山野,此时李山野倒是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司马兄弟,轮到你了。”李山野笑看着杵在那不动的司马藉道。
司马藉眉头没有舒展开,道:“先生远道而来,绝非为与在下下棋,而且明知道在下对于象棋近乎一窍不通。”
李山野笑着说道:“有些事没司马兄弟想的那么复杂,或者只是李某人有些无聊了,想找司马兄弟你谈天说地,顺带试试你的棋艺呢?”
李山野不肯说出真实的目的,司马藉也只好先与他对弈。司马藉跟李山野认识的时间不短,也知道这个老朋友喜欢兜圈子,在年前与他在青楼楚馆里也同样是讳莫如深让他去给那些姑娘送钱,最后才将事情大致说了,但最后仍旧有些不明不白,只是知道如今南方人人自危,以漕帮和地方上的一些流派开始成为普通百姓的护身符。
没多说什么,司马藉每一步棋近乎都不用考虑,反正输也是输了,负隅顽抗也没太多意义。等棋局到中盘,他因为大意而丢的子太多,连李山野似乎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跟他继续对局下去。
“看来司马兄弟果然是不精于此道。”李山野最后叹口气道。
司马藉道:“在下都已经明言,先生也早该知晓。有什么话,直说总是好的。”
李山野笑了笑,没有再央求司马藉把最后的残局下完,却是满有深意道:“却不知那位国手将这残局继续下去,鹿死谁手呢?”
司马藉不知他话中的意思,围棋的残局他研究的颇多,也是这两年打发无聊所为,至于象棋的残局,他可就完全不通。连李山野口中的这位“国手”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能清楚背后隐藏的目的?
李山野好像在聊发感慨,最后却是轻叹道:“司马兄弟也不用太介怀,有些事的确是力所不及。就好像你来到扬州,如今屈居在此,这本不是你发挥才能的舞台,但正因司马兄弟在此坐镇,扬州才会继续安稳下去。”
总算说到了正题,但司马藉却并不能听懂李山野话中的意思。
“先生觉得,以我区区一人,就能阻挡住北方的千军万马?”
李山野笑着摇头道:“非也。扬州之所以安稳,并非兵来将能挡,而是兵不会来,也就不存在挡也不挡的问题。若以我李某人来下这盘南北对局的棋,我或者选择以江左之地来作为北方主攻的方向,如此能掣肘南朝的几方势力,事半功倍。可我就是摸不透一些人的心理,他可是总会出人意表,令人意想不到啊。”
最后李山野的感慨,司马藉算是大致听明白了。因为他司马藉在扬州,所以韩健会选择避开扬州,而以江赣地区作为南侵的主方向,虽然扬州之南便是金陵,如此做有种舍近求远的意思,但这也不失为稳扎稳打的方法。
李山野又道:“用兵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原本陛下与惠王让司马兄弟安守扬州,也是为保金陵安稳,但如此却令北方可以逐步蚕食南朝的势力,并非长久之计。反倒不若如同二十年前那场南北之战,直接以金陵为决定胜负之关键,一战或成,或败,总是令人有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