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南下时,整个使节队伍有二百多人,回江北时一共五人,但从茂城往洛阳而行,车驾队伍有六百多人,以骑兵居多,声势浩荡如同一支出征的军队。
此次南齐之行,韩健可说铩羽而归,不但没救出杨曦,连自己也险些丧命,自己的好友司马藉也为南齐人所扣押。不过好在南齐并未为难魏朝的其他使节,在韩健之前,另一批跟随杨曦出使南齐的使节已经先一步回洛阳,比韩健一行出发早了七八天。
出使去的路上,和回来路上,韩健的心情有所不同。去时韩健想的是如何救人,如何跟南齐人周旋,而回来则更多想着心中记挂的人。本来韩健也想折道回一趟江都,回东王府看看姨娘们,毕竟有半年多时间没见,心中也有牵绊,但最后是杨苁儿不允许韩健回江都。
一路走了近一个月,到十月初二,一行终于临近洛阳城。本来重新回到洛阳,能见到顾欣儿,韩健心中也多有期待。但这一路上,他与杨苁儿相处久了,忽然发现这个大家小姐对她的态度很不寻常。
杨苁儿比之前在洛阳城两人相处时更加冷淡,似乎显得处处不近人情,但在一些事的安排上,杨苁儿似乎又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一路上对他乃至东王府侍卫多有帮助。还有令韩健有一点感觉杨苁儿悉心的地方,是杨苁儿特地调了林小云随车队而行。林小云毕竟是流放的罪犯,这次他有机会回洛阳城,虽然不能常住,却能能省亲,这对一个流放从军的罪犯来说,是很大的恩赐。韩健知道这也算是杨苁儿看在他面子上特别关照的。
韩健对杨苁儿心中也有一份亏欠,当初是他主动向女皇提出退婚,婚事在这年代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事关终身的大事,事关名节,若是被人知道自己被拒婚,一个女子要遭受到世人非议。可惜韩健没办法补偿,两人没感情基础就是没基础,就算是有所相处,那也最多是友谊,可能连友谊都算不上。
十月初二黄昏,车驾在洛阳城南一百四十里外的滁定驿驿站歇宿。在临近洛阳城后,一些不寻常的消息逐渐从各方汇集到韩健这里,洛阳城中说太平也太平,在韩健南下这几个月时间里,朝中并无发生什么大事,北王仍旧被囚禁,小北王则回到北方金罗密布地与鲜卑人“勾结”,至于边关是否发生战事,韩健不太清楚。西王一边,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整个态势就是一片相安无事。
但在临近洛阳城后,韩健从洛阳城得到的第一个关于女皇的消息,就是女皇已经称病罢朝有一个多月时间。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洛阳城局势大致安稳,人员调动却有些频繁,城防及事关政令起草的重要部门中,人员有所更替,但大致还在一个理性范围内。
在抵达滁定驿后,再有两天不到的时间就能进洛阳城。也就是在当晚,韩健从洛夫人的秘密消息渠道中得知,京城有不少官员下狱,虽然未得到这些官员的详细名单,却知道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朝中重臣,其中竟然还有顾欣儿的父亲顾唯潘。
顾唯潘下狱的消息令韩健着实一惊,具体什么情况韩健并不太了解,但他隐约感觉到这跟洛阳城中的权力斗争相关。顾唯潘本身无党派,平日里也不跟什么人交往,在洛阳城中跟他能算得上政敌的,只有北王一党。而北王党经过黄河一战,已经元气大伤,连北王自己都沦为阶下囚,韩健实在想不到顾唯潘究竟能犯了什么法,才会被下狱。
本来韩健认为,洛阳城中既发生大事,那洛阳一定会处在戒备森严当中,但从各方消息来看,洛阳城周边局势很平静,连城门都未戒严。
韩健暂时不清楚洛阳城内情况,为了在进入洛阳之前所有防备,韩健先行派出张行率一部分人秘密进入洛阳城,跟洛夫人的人先行联络,伺机查明情况。而韩健一行的行进速度,则由原本一天行六十里,降为一天四十里,边行边等候洛阳城中消息传回来。
两日之后,十月初四晚上,车驾距离洛阳城已经不到六十里。因为秋雨阻路,一行在晚上上更之前,仍旧未抵达距离洛阳城五十里的平口驿。也就在此时,前面传来消息,说是张行带着车驾从洛阳城回来回禀。
确定来人身份之后,韩健亲自带人上前接应。他现在最想知道洛阳城里的情况。
因为雨下的比较大,韩健身上的蓑衣根本挡不住雨水,全身都有些湿。到队伍之前,张行和众侍卫护送着一辆马车过来,夜色昏暗中,连火把也无法点起,韩健根本不清楚眼前情况。
“少公子!”张行从马上下来,行礼道。
“起来!”韩健直接往马车边上迎去,因为韩健特别嘱咐张行,进洛阳城首先要将顾松氏和顾欣儿母女接出来,如此就算洛阳城发生什么变故,韩健也能无牵挂地回江都。
到马车前,马车里的人已经下来,却只有顾欣儿一人。顾欣儿见到韩健,不顾一切扑上前抱住韩健,在大雨倾盆中不住哭泣。
“好了,没事。上马车!”
外面的雨毕竟有些大,韩健直接将顾欣儿抱起,将她送上马车,而韩健则上马。车驾继续前行,不到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平口驿,一行人终于可以歇宿。
有了灯火,韩健心中也稍定了一些。韩健扶着顾欣儿进了驿站屋舍之内,此时韩崔氏和杨苁儿都刚进来,她们大概也察觉到洛阳城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