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俗,生活本如此。”周恒淡淡道,又从袖间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这是给您的报酬。”
“这,我可不是现在就管你们要钱的……”王师傅后退摆手,惶惶道:“哎,又说错话了!不用多给我钱,做多少给多少就行,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拿回去!”
周恒仍是步步紧跟他,抓上他的手将银子塞进去,眉目中笑意深深:“娘子与你签这合约,便是收取了你的经营权,是需要给你银钱的!这是应当的,我娘子做事有条有理,不会少了您的!收下吧。”
“经,经营权?”
秦玥:“您刚才还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东家,可不就是我将您这铁铺都收下了?收下就是将经营权都拿到我手里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还是我来做嘛!”王师傅说话又要将银子塞给周恒。
周恒闪身:“您别,哪有给银子还不要的?这是对您以后的补贴,收着吧。”
王师傅轻哼,揣进怀里道:“要就要!不给你们了!”
周恒笑:“这就对了,那我们这便走了。”牵了秦玥缓缓离去。
王师傅摸摸怀里的银子:“这丫头挣钱不少!”
二人走在路上,夕阳斜照,人影拉长。秦玥轻吐一口气,削肩微微放下了,语气轻松:“完成了一件大事!”
冬日日头落了快,街上行人匆匆返家归途。
周恒捏了少女的嫩指:“娘子很不错!日后的骑车店也要娘子出谋划策,将之办好办大,让更多的人能骑上咱们家做出来的车子。骑着,而不是坐轿子!”
二人并肩,秦玥侧头看他,男子侧脸比正脸更英俊,线条硬朗,侧眸疏光,周恒回眸,二人视线交接,比霞光更灿。
“哎,还是我负责养家!相公你快些开学吧,早些考取功名,我们名利双收!”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微微吐气:“生个小包子,双喜临门!”
周恒笑,伸手在她脑后揉揉:“希望早日来到。”
——
大早上,阿正在小床上醒来,身旁是正在穿衣的周勤。
阿正打了个哈欠,摸摸周勤的背:“二哥早!”
“早阿正,起床吧。”周勤揉揉他拱毛糙的头发。
“不要揉不要揉啦!”小孩儿拨拉着他的手:“好不容易和你睡一次,可别逗弄人家了!”
他将被子一掀,露出一个光溜溜白嫩嫩的小身子,周勤皱眉拿他的衣服将他裹上:“上身没披外套的时候不要把被子全掀开!”
阿正顶着一头鸟窝嘿嘿笑,眼睛泛出泪花流出点眼屎。“知道了。”他闷闷道。
一会儿,周勤洗漱好,出门前给他打好了热水。
一家人吃了饭,出发去梁城,路过新县叫上了杨潜,他那车上已经坐了邢晨,不知道俩人刚才又吵闹什么了,姑娘脸都红了。
杨潜看他们车上没地儿了,让他们家弟妹来自己车上坐着,结果没人愿意,他便悻悻回去了。
路途较远,经过的县镇小路或崎岖或平整。杨潜那车上人不多却也吵吵闹闹,颠簸时更颠簸。周家这边,周恒将阿正抱着在两腿间,秦玥和周雨手挽着手,周勤在中间坐着,倒是没多大的事儿,几人还说说话,周恒不时挠挠小孩儿腋下,惹他咯咯笑。
走了一个多时辰,阿正小嘴微翘着,脑袋开始往下点。周恒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睡了,掀开一旁坐凳,拿出个靠背来,将小孩儿横抱着,靠背搁到他脑袋底下。
阿正支吾了一声,倚着那靠背就是睡过去了。
这一走便是过了午时,直到车外人声渐渐喧闹,马蹄声被淹没,听到商贩吆喝不断,也有不一样的香味飘过来。
周雨从窗帘缝里往外看,大路通畅,人来人往,均携妻抱子,面上笑容不断,来往商贩扬笑招呼,耍猴的吹糖人的套玩物的,停驻之人皆兴致观望,热闹非凡。
“嫂子,梁城到了!”她兴冲冲对秦玥道。
“听见声音了,今天就很热闹着。”秦玥半掀了门帘,结果被连程宽厚的背给挡了个全乎。
周恒还没让他找家客栈呢,马车就停下了。
一家人下车,迎面一座飞檐高楼,碎红布条装饰在窗口若春日盛花,此楼门匾颇大,上书祥隆客栈,龙飞凤舞,似是眼熟之字。
杨潜和邢晨过来,“哟,这么快就找着住处了?”他仰头一看那古铜洒金大字,微微一愣,又道:“这地儿,该是梁城数一数二的客栈了……周恒,咱出来一趟,是不是有点,破费?”
他画圆了口唇,愣是将破费二字说的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周恒却没犹疑什么,带着妻子弟妹便往里走,“先看看吧!”
连程白牙一笑,他怎么会让他们破费?男人一仰头,望见三楼雕花窗口,一人影浮云般飘逸泛光。
门面颇为盛隆的客栈,宽台大案,桌椅锃亮。此时饭时虽过,但仍有旅人刚至,衣着鲜亮,在楼下用餐。
小二一见这么一大家子进来,目光多瞟了那么几下,没问打尖还是住店,却将人迎到掌柜那儿。
秦玥撒了一眼,连程估计是和杨潜的小厮去寄放马车了,没跟他们过来。
掌柜的一抬头,也盯着周恒和他媳妇儿看。
周恒:“可还有客房?”
“有!”
掌柜终于将目光从周恒脸上挪走,将他身边一众人,包括刚到柜台边儿的睡眼惺忪的阿正,都瞅了个来回。
阿正摇摇秦玥的手,囔囔道:“这伯伯看人的眼神儿跟看牲口似的!”
掌柜的一溜口水卡到嗓子眼儿,脸刷红开始咳嗽,肺都要喘出来。
一旁吃饭的人皱眉往这边看,小二忙给掌柜的倒水,还腆着笑脸跟人家道歉:“年纪大了,呛着了,大伙儿甭介意啊,继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