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男人怎么也来了?秦玥清淡道:“我倒是想全身而退,但你知道,男女天生力不相比,我也无法。难道我多想让自己负伤?我傻啊?”
“不傻,也不聪明!”张文义立在她的帘帐外,屋里没有阳光,帐子搁着,他什么也看不到。他低低一笑:“不知周恒来了是怎样的崩溃……”
张文义轻揉抹着他光洁的下巴:“好想观摩一下!”
“你这无耻小人!观摩你爷爷练字去吧!”秦玥在里面倒是能看见男人的身影投在帘帐上,挥手一打他的影子怒喝。
张文义笑眯眯看着帘子抓挠起的飘荡,半笑半正经道:“哎呀,说几句还生气了!生气更不利于伤情恢复,你是医者,还是掂量着点为好!”
秦玥轻哼:“明知如此你还故意气我?!”
“文义可没有气你,只是嘱咐你莫要再生事,让周恒担心啦!”张文义清浅踱到一旁的椅子,柏西拿袖子将那椅子扫了扫,张文义才施施然坐下,一片大美君子不染尘埃的清逸。
杨潜却是真的去城门没找到周恒,遂又赶去柳府。他本就是骑马经过去邢府报信的玉儿身边,得知消息才去找邢晨的,此时依然驾马而行,一路飞驰进了柳府。
周恒本是在城门口等了秦玥一会儿,不见人来便到了柳家。柳卿却说秦玥半路跑走了,男子正在疑惑不安,杨潜便到来了。见了他笑呵呵说秦玥跑去邢家了,周恒看他面上疾驰后的潮红,发也北风吹的微微发乱,却是不信的。但柳卿是与玥玥一起的,未免她担心,只顺了杨潜的话,与他一道出了柳府。
柳卿还要将秦玥买的东西给她带走。周恒却道那是临安镇娶新妇的礼节,娘子只是以礼行事,她大可收下。柳卿信以为真,腼腆收下,直道谢谢。
出了柳家,周恒大步走着,冷声问杨潜:“说吧,怎么回事?”
男子面色不善,眉宇间满是沉郁和隐忍的不安,杨潜咽了口水道:“嫂子去,帮了邢晨的忙……”
“然后呢?”周恒皱眉,眉心僵疼,平日温淡的眸子也尖利淬着寒光,道道似剑,直击可取人心头血。
“受伤了!”杨潜声小又迅速,却清晰传到周恒耳中,话毕男子低头,准备迎接暴风雨。
周恒心中突疼,闷滞绵绵堵塞,袖中长指一抖,却是呼吸急促,直直盯着杨潜似要将人盯出洞来。
杨潜亦是紧张。半晌却只听帘帐扑飞,抬眼间周恒已入马车,深青的车帘泛着阴冷涟漪。
“带路!”
周恒一喝,杨潜魂魄归位,马起嘶鸣,一路飞驰而出。
石青听见秦玥受伤,紧跟杨潜,马车急晃,里间男子眉目模糊,但见一缕光线里黑沉的面色和如峰的眉骨,浓郁怒气在颜,心中却是紧缩不已的疼痛,怜惜酸涩一齐翻涌,直激的他惶惶不安,忧虑极焚。车中昏暗,男子攥起的手骨泛白,沟壑筋骨间直迸射着潮冷的光,夺人血脉!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夫妻情浓
医馆里,小丫头小心翼翼拿着吸满冰水的毛巾进了帘帐里面。小姐这朋友看着是温柔娴静的面孔,说话却是毫不留情,对小姐和这位俊美的公子都是咄咄逼人,争吵着呵斥,她都怕自己服侍的不周到被她骂一顿了。
没有张文义调笑的话声,秦玥合眸静躺着。一场打斗和拼死的奔逃,让她有些体力不支了。这身边都是熟人,不会再有什么不测,绷紧的弦一松,精神力急速下降,困乏沉沉涌起,只觉人昏沉体虚眼皮子重。
那小丫头将冰凉的毛巾摊开裹上她的腿,突起的寒意让秦玥一惊,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困意减了三分。
秦玥一抖,丫头吓了一跳,拘束胆怯道:“您,您没事吧?”
秦玥抬了眼看看她,邢家的丫头怎这般胆小?
“无事。”话毕人又合上了眼。
丫头看她虽然满面的疲倦即将陷入昏睡,却还是自己握着敷在脸侧的毛巾。便轻了脚步到她枕头旁,抬手轻抵住那毛巾,低声道:“奴婢帮您敷面吧!您安心休息。”
适应了腿上的冰凉,秦玥的意识几秒就又模糊了,但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虽然有些像在梦里缥缈。她也没有吭声,只收了手,呼吸沉沉,面色疲惫。
丫头给秦玥盖上被子,又继续帮他敷脸。
医馆外,杨潜拉紧缰绳停了马。
石青驾着的马车还没停稳,车帘便撕扬了夕阳而起,清冷里如静面湖水被强硬砸开,破碎金光泛滥闪耀。青衫男子一跃落地,却因车未停稳而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爷!”石青急急拉马将车稳住,跳下追了过去。
周恒似是未闻,凛着眉闷头闯进医馆,似急速顽固飞扑的青石撞上亘古尘封的大门,情坚意绝,门不开不回头。
杨潜呆呆坐于马上看着周恒一串的动作,忽生一瞬的愕然心疼,橙光覆在面上几许斑驳,几度微凉。
一眼终生赴,一世红颜倾,谁人不是陷情就难拔?温润如玉的周恒也有此番狼狈焦心,担忧竭虑,不过是为一人守心护情。那他呢?既是世间情人皆不能自拔,为何自己不是那一双人里的一个?
稀薄的日光连人带马的将影子拖的悠长,高马踏蹄,投影在地微动,瞧着竟是单薄孑孓。杨潜暗下决心,他要坚定的去博一把,好好献殷勤,让晨晨喜欢上自己!冷心还有被焐热的一天,何况晨晨也不冷情。
周恒心中惶急煎熬,面色却冷静,冷静中低云压境般蕴着尖锐的冷冽。他一入病房便被一周的人望着,邢兴面色惭愧,张文义笑脸依旧,柏西目光恭顺。
“贤侄啊……”邢兴看着周恒,话声低低带着歉疚,面上蒙着不知所措。
周恒微喘的呼吸急促,看一眼邢晨,再看一旁围了帘帐的位置,知道那就是娘子的病床了,只微微朝邢兴颔首,便直直从后方过去。
张文义目光落在邢兴身上,眸中不明光色的笑泛了几道波,他轻着嗓子道:“邢大人何必如此低声下气?人又不是你伤的。你不是将那些人绳之以法了吗?周恒该感谢你的。”
邢兴木了面看他,几不可动的点了头,心中却是不敢苟同。秦玥是因为自己女儿才受的伤,他不管是作为晨晨的父亲还是县令,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周恒看着是极为疼爱秦玥的,若是怒极,该会迁怒自己和晨晨了。
床边半蹲的丫头见一人突然无声进来,睁大了眼看着周恒。
周恒却只看见了面色倦极的少女,安静躺着如黑夜里将收合的玉兰,莹着月色如水,轻蕊微凉。秦玥发丝微乱,沾了些微的细灰,秀眉微蹙,带着紧张后的疑虑,脸侧竟是敷了毛巾。周恒耀黑的眸一缩,利光闪过割破了静谧的空气,周身忽然就覆了一层寒凉,酷寒压低层云,滚滚肆虐,风起,折枝走石,瞬间霜冻了满城的枯树青墙。
小丫头一直看着周恒,被他这一瞬的暗眸惊到,手一缩,毛巾落到褥子上。周恒这才注意到为秦玥敷面的丫头,收了目中情绪,淡淡道:“你出去吧,我来就好!”
丫头抓上毛巾攥着:“我,奴婢,奴婢是服侍这位夫人的……”
“我是她相公!”
丫头扭头看看秦玥,手一伸将毛巾给他,嗫嚅道:“这毛巾该浸冰水了。”
周恒点头,丫头急急出去。
毛巾一拿下,就露出了秦玥脸侧的红印,此时已是比刚来轻多了,只是秦玥肤白细嫩,这浅淡微肿的掌迹烙在上面看着让人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