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一个上联,叫独揽梅花扫腊雪,当时我也是想事情想的出神……”秦百川深吸口气。
“哦,我想起来了。”楚轩拍了拍脑门,道:“我催促、取笑秦大哥来着,可是你说从这对联上想起了自己的夫子,故而有些感慨……秦大哥,你的夫子到底是哪位?”
“我的夫子不过是山野村夫,不提也罢。”秦百川摆了摆手,道:“我的夫子学贯古今,教授了我许多东西,天下间的奇文妙对便是其一。你出的独揽梅花扫腊雪,我夫子曾对我分析过,同样的,这一联,烟锁池塘柳,更是我家夫子的最爱。”
“你家夫子也听说过这联?”秦百川说的情真意切,纳兰容若微颤抖了一下,当时皇上吟诵这上脸的时候只有几个国子监的老学究在场,事后因为国子监对不出来,怕在天下人面前丢了面子,故而一直秘而不宣。此时听秦百川这一联他夫子竟点拨过,纳兰容若惊疑不定的道:“莫非你的夫子也曾在国子监供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他真是国子监的学究,我又岂能不知道?”
“纳兰学士,有句话我觉得可能不该我说,但想起了我家夫子,我又不得不说。”秦百川慨然一叹,轻笑道:“当年秦某跟着夫子学有所成,难免会有些目中无人,排斥同行,讥笑同道……后来夫子便告诉我,不管取得了什么样的声望,也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层次,永远都要保持一颗虚怀若谷,不断进取的心。因为……自古高手在民间。”
或许是感怀自己恩师的关系,秦百川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方子长等人全都仔细品味,不由得连连点头,至于瞿溪那些人则是心存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夫子,能把秦百川调教成这样。
“自古高手在民间……这倒是有点意思。”纳兰容若对这位从未谋面的老夫子似也起了些许的敬畏之心。
“纳兰学士,烟锁池塘柳,我便对你‘桃燃锦江堤’吧!”秦百川淡淡的说出了下联,这下联依次正是木、火、金、水、土五行偏旁,正好与上联一一对应,现场其余人长松口气,纳兰容若也是张大了嘴巴,再说不出半句话。
秦百川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按照纳兰容若刚才的说法,她已经败了,秦百川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反而主动给了一个台阶:“这下联是我家夫子所作,因此纳兰学士就算是败,也并非败于我手,今天的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高手在民间,果然是高手在民间。”败给一位德行学识俱都天下无双的老学究,这个结果无论是现场人还是纳兰容若都能够接受,纳兰学士连番点头,冲着秦百川道:“秦夫子。”
“嗯?”从这个称呼中,纳兰容若似乎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请问你家夫子高姓大名,现在何处?能否介绍给我一见,聆听教诲?”纳兰容若的态度变得颇为恭谨。
“我家夫子名为成博彦,成老先生,在大颂并无任何名望。”秦百川摇头,笑道:“他老人家早已驾鹤西去,所以秦某不能答应纳兰学士的请求。”
“成博彦……”纳兰容若仔细的想了想,大颂还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估计是老学究早已看破名利,用了一个花名吧。听说老爷子已不在人世,纳兰容若也是怅然若失的叹口气:“可惜了。”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成老先生固然与世长辞,可他的学问却由我清风书院的秦夫子继承下来,相信秦夫子日后必定能秉承恩师遗志,将我颂之文化时代相传。”纳兰容若已经没有了争斗的意思,朱天翼大笑着开口:“今日纳兰学士与成博彦老先生一场跨越生死的比试实在是精彩,日后必定传为佳话。”
“朱副院士过奖了。”纳兰容若勉强一笑,朱天翼这么说分明是再给一个台阶罢了,她之前是自己跟秦百川比试,没有占据任何优势,最后一联是借了他山之石,被人四两拨千斤破解的毫无声息,怎么说都是自己败了。
“纳兰学士,不如涵儿陪你下去休息如何?”薛诗涵见纳兰容若脸上带着挫败之色,多少有些心疼。秦百川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对恩师尚且有这样的情感,何况薛诗涵?
“嗯。”纳兰容若这回倒是没有拒绝,转身迈步之际,还是忍不住看着秦百川,道:“秦夫子,你家夫子说得对,高手在民间,我也算在你身上见识了。今日倒是我唐突了,在不知夫子才学的前提下,妄自尊大,口出恶语,也活该落得个被人嘲笑的下场。且不说谁胜谁负,在我看来,既是书院首席夫子,那便是担负起了一定的责任……只希望秦夫子日后能谨言慎行,为这天下读书人做出榜样。”
“纳兰学士的教诲,秦某谨记在心。”纳兰容若这回用的是一种极度诚恳的语气,说到底她也不是是封建道德的代表,秦百川选择尊重早已刻在骨子里的道德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