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当中,一众夫子、学生纷纷从地上站起,脸上俱都写满了期待之色。见秦百川也学着众人装模作样的拍打膝盖上的泥沙尘土,洛鸢在一旁暗笑,混蛋秦的胆子总是这般大,明明只是蹲在了地上做做样子,还偏表现出这副模样。
待等到将现场的气氛调动起来,吕士高作为主考居中而坐,与旁边的义王千岁低低耳语了一番,老吕这才重新起身,面带微笑:“按照以往书院大比的规矩,上午清风书院选了楹联的题目,下午的时候便要由江山书院、将军府各自选题。不知两大学院,哪个先来?”
“我先来!”吕士高这头话音刚落,江山书院便站起一人,却是刚刚被秦百川气得口吐白沫的石俊石大先生。石大先生脸上一副惨白之色,目光里充斥着浓烈的挑衅,满腹怨毒的盯着秦百川。
“喏,义王千岁,你以为如何?”虽是主考具有决定权,但碍于义王在场,吕士高还是象征性的征询道。
“孰先孰后无伤大雅,吕师之意便是我的意思。”义王永远给人一种谦和有礼之态,对吕士高微微点头,笑道:“不过,小王倒是有一点建议。”
“哦?”吕士高面带询问,其余人等全都竖起了耳朵。
“圣上传下口谕,说但凡有在书院大比上表现优秀者,可免去科举,破格录用。”义王先是强调了一下皇上的口谕,然后才道:“皇恩浩荡,小王便想提议:全场学子,不论出身、年龄、资历,只需才学惊艳,我与吕师一起推荐其入朝为官,正四品起,不知吕师意下如何?”
“这……”吕士高暗中皱了皱眉头,台下听到此话的学子们却是当即便爆发出了喧嚣之声。正四品是什么概念秦百川压根就不知道,可生活在大颂的学子却是心神巨震,十年寒窗,一朝及第,为的不就是个声名显赫?
可官与官却又不同,即便中榜,除了皇上钦点的前三甲可能有点特权之外,其余学子即便登科大部分还是要被下放到地方,从七品甚至九品芝麻官做起。运气好的可能打拼个十年能混到五品官,运气差的可能在一处穷乡僻壤孤独终老。
唯有官居正四品,才能拥有直接觐见圣上、出入皇宫的机会与权力,换言之,正四品是官场上的分水岭。义王这个提议分明是给众多学子提供了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又如何能不引起轰动?
台下才子呼吸急促,眼巴巴的看着吕士高,老吕心念电转挑眉一笑:“义王千岁既已发话,老夫又岂能不从?”
“好!”
吕士高答应下来,台下众多学子轰然叫好,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唯有秦百川咧了咧嘴,若是放在现代,这位义王绝对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团队领导者。且做这样一种假设,若有才子被保举为官,岂能不对义王感恩戴德?若是受到其恩惠的人积累到一定程度……秦百川顿时皱眉,心尖一跳。
“吕师既然答应,小王就期待你们的表现。”义王环顾了一圈,看到秦百川的时候对他微点了点头。
“义王千岁,吕大人,在下有事禀告。”先前跳出来的石俊见缝插针的开口。
“道来。”吕士高应道。
“在下认为,为官者,才学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更应具备的应是广博的见闻,若是目光短浅,只知背诵一些诗词歌赋的登徒浪子进入官场,又如何能够为国分忧,为民请命?”石俊声音直冲云霄,大声道:“古语有云,学以致用便是这般道理。”
石俊这番话说得含蓄,可却惹得清风书院人人变色。大比的第一天可是清风书院的主场,这石大先生分明是有指责清风书院那些人只会吟诗作赋,附庸风雅,实则百无一用。
“老夫认同。”清风书院的老大方子长面不改色,捻着胡须笑道:“在书院学习便好像万丈大厦打下的地基,地基不稳,大厦将倾。至于如何学以致用,需要时间的沉淀与不断的历练。”
“方院士所言甚是,可今日义王千岁与吕大人想要保举入朝为官,却哪里还有夯实地基的时间?万一被保举之人入了朝堂,办了错事,那人没了身家性命事小,若是连累到义王千岁和吕大人,这个责任谁来负?”本来上午的时候就充满了火药味,因此石俊心存祸心,故意夸大其词,漏洞百出。
“那依照你的意思,又该如何?”方子长没跟一个后生见识,淡笑道。
“在下只是觉得,三大书院各有所长,若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这算不得本事。”石俊拍了拍胸口,吕士高微微点头,不管这家伙到底什么心思,这话总是没有错:“放眼这天下,鹰翔长空,鱼击海底,东升西落,月盈潮涨,总有一定规律可循,而能窥破这大千世界的奥秘者,必定是见多识广,饱学之士。唯有这等奇人异士平步青云,官居四品,方能令我等心服口服。”
“老夫听明白了。”石俊在这啰啰嗦嗦的摆出了一大堆道理,吕士高忽然一笑:“石才子的意思便是说今日下午不比诗词歌赋,而应该自主出题,考清风书院学子们的见识,是也不是?”
“也可以这么说。”一直等吕士高说出用意,石俊这才傲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