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腿上流下的血,与地上的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腥味,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算计了这么多年,竟输在了晋鞅手上。
诚王那样的窝囊废,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出来?
德隆七年三月,瑞王造反于泰和别宫,后大怒,与瑞王争辩于御前,瑞王辩解不过,气怒攻心,口吐鲜血,被禁军擒获。
德隆七年六月,瑞王因刺杀孙太妃,通敌卖国,造反各项大罪,被贬为庶民,囚禁于京郊,其妻女子嗣皆同。
“又下雪了。”顾如玖趴在窗棂上,朝外呼出了一口白气,然后伸手接住了飘扬而下的雪花。
“外面冷,”晋鞅拿了一件狐毛披风给她盖上,“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古人有云,幸福的女人向来比较幼稚,”顾如玖摇着食指,一脸得意,“这可是你的功劳。”
晋鞅笑了笑,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问道:“哪位古人如此有见识?”
被他的热气呼得耳朵有些发痒,顾如玖摸了摸耳朵,“管他哪位古人说得呢,反正有道理就行。”
“嗯,你说得对,”晋鞅下巴在她的肩膀上磨了磨,“不过古人还说过另一句话,”
“什么?”顾如玖吹了吹手里的雪花,看着它们飘落在地上,与厚厚的积雪融为一体。
“那就是……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如珠似玉般的疼惜。”晋鞅吻了吻顾如玖的耳垂,“久久于我,非珠玉可及。”
“那我是你的什么?”
“你便是我的性命,有你在身边,我才是活着。”
顾如玖靠着身后温暖的胸膛,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笑如春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明晚番外见~(*^__^*)
☆、第94章
寒冬腊月,正是最冷的时候,老赵头哆哆嗦嗦的裹了裹身上的破旧棉衣,用铲子铲去门口的积雪。
守门的卫兵都认识老赵头,见他缩头缩脑的样子,还取笑了他几句。
老赵头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应了几句,这里是京郊,又是大雪的天,这些卫兵们整日守着个没人进出的别庄大门,肯定没什么意思,拿他取笑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个卫兵取笑完了,又帮着老赵头铲起雪来。他们都是在京城混得不好,所以才被打发到这里来的,看不看门,有没有规矩,根本没有人在意。
“听说前几天陈哥花了两百两银子,调任到左右卫去了?”卫兵甲有些羡慕道,“若我有这么多银子,也跟着去了。”
“别妄想了,人家有银子还有门路,”卫兵乙摇头道,“咱们有钱也没地花。”
谁不想调任呢,守着这么一个废王,无功无勋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没看,那边是不是有人来了?”老赵头突然指着远方,似乎有一对人马过来。
两位卫兵抬头看去,一看这仪仗,顿时变了脸色,卫兵乙扔下手里的铲子,匆匆忙忙道:“是御驾到了,老赵头,你快去通知别庄里其他人迎驾。”
老赵头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忙连滚带爬的往庄内跑去,通知庄子里的管家等人。
晋元庆听到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扔下手里的毛笔皱了皱眉。
“父亲……”他的儿子晋良喘着气跑进屋,“陛下来了。”
晋鞅垂下眼睑,良久后道:“推我过去。”
“是。”他们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半年有余,早没有在瑞王府时的安逸日子,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那些前簇后拥的过往,仿佛就在梦里一般。
“陛下,别庄到了。”何明看着眼前显得有些荒凉的别庄,裹了裹身上的厚实外袍,今日这风冷得刺骨。
晋鞅身穿镶白狐毛锦缎袍,外面披着一件银鼠裘,走下马车的时候,不像是位帝王,更像是世家贵公子。
但是只有站在门口迎接他的晋良知道,这位看起来温和仁厚的帝王,手段有多狠辣。
“草民拜见陛下。”民见帝王是要跪的,晋良老老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冰凉的雪水透过棉布渗到膝盖上,他冷得哆嗦了一下。
“不必多礼,”晋鞅踩着石阶而上,进门后便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晋元庆,他的身后还跪着一些别庄的人。
晋鞅微微抬了抬头。
何明见状,忙扬声道:“起。”
晋元庆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对方白衣胜雪,自己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袍,在他面前竟像是一团淤泥。
“皇叔近来可还好?”晋鞅神情平静的看着晋元庆,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而不是一个曾经谋反过的王爷。
“陛下说笑了,罪民何德何能承皇叔之称?”晋元庆拱手道,“请恕罪名双腿残疾,无法大礼相待。”
躬身跟在晋鞅身后的晋良听到父亲这话,吓得满身冷汗,连连向晋元庆使眼色,让他不要惹怒这位帝王。
“皇叔即便成了罪名,也是朕的叔父,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晋鞅看了眼这座别庄,实在算不上多好,不过与他幼年时居住的屋子来说,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朕第一次来参观叔父的居所,叔父若是不介意,便陪朕走一走。”晋鞅把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到晋元庆面前。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顶,无端让他多了几分寒意。
“若是陛下不嫌弃罪民双腿残疾,罪民愿意奉陪。”晋元庆的腿被箭射个对穿后,便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他有意提到这件事,不过是想嘲讽晋鞅假惺惺做戏而已。
但是这种嘲讽对晋鞅而言,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他点了点头道:“朕自然不会介意。”
何明立刻安排人去清道,又让无干的人退了下去,只留下他陛下与晋元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