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耶律乙辛离开皇宫,乘着马车准备回自己的府邸休息,距离宵禁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街道上的行人却都已经开始加快脚步,因为万一宵禁前没能回到家里,被执卫抓住的话少不得一顿鞭子,严重一些甚至还会砍头。
相比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东京的街头还有另外一种人,那就是进城避难的难民,这些难民东一堆西一堆的凑在一起,蜷缩在街角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另外还有一些不甘心的难民对着行人不断的乞讨,只是城中的粮价暴涨,哪怕是小富之家也只能以稀粥度日,普通人家更是连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粮来施舍给这些难民?
看着那些街头上苦苦挣扎的难民,耶律乙辛的眼睛中却闪过几分冷漠,在他看来,这些难民根本不值得可怜,反而因为这些难民的存在,使得上京城的治安变得十分恶劣,甚至不少难民在夜晚闯进别人家中,为的就是抢到一口吃的,有时遇到反抗,那些难民中的凶恶之徒还会杀人,身为辽国的宰相,他对这种情况是深恶痛绝,可惜他却从来没有反思过,造成这种情况到底谁该负主要责任?
耶律乙辛的府邸距离皇宫并不远,因此很快他的马车就来到自己的府门前,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府门的空地上,竟然也聚集了不少的难民,一眼望去竟然有上千人之众,这让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下了马车后立刻对门前迎接的管事道:“门前有这么多难民,你们为何不把他们赶走?”
听到耶律乙辛的怪罪,管事也是吓的全身一哆嗦,急忙开口解释道:“老爷,不是我们不赶他们走,而是这些难民太多了,而且他们也实在没地方可去,之前我们赶他们走,结果这些难民竟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活就是不走,哪怕是派家丁去驱赶也没用,甚至他们还差点和家丁打起来,小人害怕真起了冲突,对老爷的名声不好,所以就没敢来硬的。”
“哦?”耶律乙辛听到这里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平时胆小如鼠的难民竟然会如此强硬,不过仔细想一想,似乎也不奇怪,这些难民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再加上天气又越来越冷,更使得这些难民陷入绝望之中,而人在绝望之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所以现在这些难民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也许只需要一点火花就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想到这个问题,耶律乙辛也不禁有些后怕,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他们已经大宋达成投降的条件,而且宋军正在向上京城赶来,只要宋军一到,城北的金军肯定会退兵,而城中的情况也将会迎刃而解,一想到这些,他也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只要宋军一到,他也就不用再为这个残破的辽国担心了。
当下耶律乙辛抬脚就想走进府中,不过就在他一只脚都跨过门槛时,却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他站在那里沉思了片刻,然后扭头对旁边的管事问道:“现在府中还有多少粮食?”
“老爷放心,府中有修了三座大粮仓,里面的粮食光靠咱们府上的人消耗,恐怕吃上三五年也吃不完,不过现在城中的粮价飞涨,倒是可以卖掉一些粮食发笔横财!”只见这个管事笑着开口道,其实上京城中的粮荒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严重,至少各个贵族府中都储存着大量的粮食,只是大家全都是心照不宣的把粮食储藏起来,结果导致粮价一路飞涨,而这时正是贵族们借机大发横财的机会。
耶律乙辛一向比较贪财,若是平时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十分高兴,不过今天他听后却忽然摇了摇头道:“不妥,这样吧,命人去取一些粮食,然后在府门设粥棚救济难民!”
“啊?这……”管事听到这里禁不住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他跟了耶律乙辛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耶律乙辛如此大方,要知道以现在的粮价,一斤粮食简直可以换同等重量的铜钱,若是开粥棚的话,每天消耗的粮食都不知道能换多少钱?
“啊什么啊!快点按我的吩咐去做,大辽的天马上就要变了,再多的钱保不住还是没用,所以现在咱们需要拿钱换点其它的东西!”耶律乙辛当下淡淡的道,说完他也不理管事是不是能听懂,转过身背着手就进了府邸。
耶律乙辛之所以如此大方,自然是有他的原因,就像他话中所说的那样,大辽要变天了,别看他现在大权在握,但是在大宋接管这里后,他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把握,而且他深知自己的名声在辽国也不怎么样,所以这时他最担心的就是投降之后大宋会对他秋后算账,所以才准备做一些好事,虽然有临阵磨枪的嫌疑,但至少也能让他心安一点。另外等到宋军一到,后方的粮食也肯定运进来,到时粮食也就不值钱了,所以还不如现在拿出来一些做点善事,也算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