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拿起水杯轻呡了一口,说道:“其实这事儿我是有私心的。”
陆宁和未未同时看向她。
“当初说我跟杨世安有婚约,说我配不上杨世安的人就是杨勤法。”她缓缓说着,眼睛里盛着平静的光芒,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熟知一切,明白一切。
所以并不那么在意。
但是别人都欺到头上了,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闻言,未未冷笑一声,“那这个杨勤法是活该!跟自己的嫂子乱搞,又喜欢背地里乱嚼舌根,难怪他老婆都不管他,早知道姐姐就不该救他,让他被蛇咬死算了!”
陆昭神色极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杨叔让救的。”
“那杨叔现在肯定很后悔。”
“嗯。”
杨勤习从王大锤家走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
想他与林凤裕这些年,一路走来的这些光阴,有美好的,也有痛苦的,但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他把所有关于林凤裕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越是记得清楚,心里的痛就愈加明显。
他气急了去捧杨勤法,却难以说服自己动林凤裕一根手指头。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他深爱的女人。
这条路并不远,但他走了很久。
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大家似乎还在王家的寿宴上没回来。
田里的玉米杆已经拔高了。
杨勤习跨下田梗,走到玉米地里,放声哭了起来。
周围没有人,这片玉米地可以容纳他最后的尊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林凤裕面容憔悴的等在门口,见他回来,想靠近又不敢的把脚缩了回去。
杨勤习没看她,与她错身进了屋。
林凤裕忙跟上去。
杨勤习坐进椅子里,林凤裕就站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干干的站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杨勤习说:“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语气陌生得很,林凤裕强忍的泪又流了下来,“我不知道。”
“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都给你,你带上走吧。”杨勤习说着,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仿佛心已经死了,“村子你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好在你娘家家大业大,他们肯定会包容你的。”
林凤裕摇摇头,“我不走。”
杨勤习抬眼,眼里布满血丝,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就当我们从来没相识过。”
“你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林凤裕定定的看着他,“那样我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杨勤习突然笑了,嘴角将弯未弯,带着些嘲讽和怜悯,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生动不少。
他平时很少这样笑过,林凤裕一时有些呆住了。
“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因为你给我戴了绿帽子吗?”杨勤习轻声说,“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我就是要让你心里难受,让你觉得对不起我。你跟任何一个人鬼混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是他?那可是我的亲弟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突然拔高。
惊得林凤裕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从回来到现在,一步都没离开过门口,所以头发没梳,衣服没换,旗袍的高叉一直开到了腿根处,让杨勤习不可避免的想到她与杨勤法做的那些龌龊事,眼前的林凤裕再没有往日的优雅贵气,一点都没有。
杨勤习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她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只是因为自己从前视她如珍宝,才觉得她哪里都好。
当天杨勤习给杨世安打了电话,让他抽空回来一趟。
他在电话里什么也没透露,杨世安料想家里是出了事,第二天就坐车回来了。
杨勤习简单把事情说了。
真的很简单。
就一句话:“我跟你妈要离婚,你打算跟着谁?”
杨世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说不出话。
他看着他那个一向温柔的爸爸此刻冷得像冰碴子,他那个优雅美丽的妈,现在就像个深闺怨妇抹着眼泪,一个字都不说。
杨世安脸上的惊诧收不住,“爸,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跟妈怎么要离婚呢?”
杨勤习看了眼林凤裕,又看向杨世安。
杨世安在这电光石火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脑子瞬间空白一片,往后退了退,跌坐在了椅子上。
林凤裕双手捂面,低低的抽泣。
“不可能的。”杨世安喃喃道,“爸,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