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能,只不过多少年都没动手,实在生的很。”他说的很谨慎,似乎有什么顾虑,李信不得其解,便问道:“老人家可是有顾虑?”
老铁工右手倒背,左手摆了摆。
“不是顾虑,是有技术难题,铁炮造出来容易,想不炸膛倒很难,当年小老儿在大同府匠造便是负责这火铳铁炮…….还是万历年的事了,那一年火铳与火炮接连炸膛,还炸死了一个参将。都司府震怒,便将小老儿发配到这镇虏卫来,一住便是几十年。”
看不出来,这老铁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炸膛什么的那都不是事,以李信判断炸膛事件十有八九都是不规范的操作引起装药量过大而出现的。只要控制好装药量,这种事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老铁工不过是心里这道坎过不去。
“老人家勿须顾虑,可以先造两门出来作为试验之用,一旦证明其没有问题,再大规模生产不迟。”
老铁工被李欣的话震住了,以镇虏卫的规模能有三无门铁炮就不错了,还要大批量生产,用来作甚?不过既然总兵大人发话了,他也只有勉力为之。
就在李信在城中铁工所与老铁匠商议如何造那铁炮的时候,镇虏卫荒废的北门外,一条绳子从墙上顺下来,接着便是一个肥硕的身躯直滑了下来。
只见此人脑袋上带着翻毛眼皮帽子,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放着异样神采的眼睛,竟是介休大和尚。这货如何放着大门不走偏偏要用绳子滑下来出城?
介休自有介休的理由,他现在负责整个镇虏卫的情报,在这种人员匮乏的时候他难免要亲自上阵,让太多人认得他这张脸肯定不合适,所以便出此下策。这次偷偷出城也是奉了李信的军令,从白羊口出边墙,任务是摸准了上次偷袭镇虏卫的马贼营地。他从李信坚定的目光中看出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出兵将其荡平。
介休是举双手双脚支持这个决定的,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给周边宵小们一个警示,若是触碰了总兵府的底线,谁都没好果子吃。一路无话,出了白羊口便是白茫茫一片,如果此时是夏季那就是一片绿色的波涛海洋。介休没心情欣赏这眼前的美景,这回他化装成行商,天阴沉的吓人,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风雪,如果不趁天黑前寻到目标,很有可能便被风雪困住。
到时候耽搁了李信的大计,自己又随时都有被冻死的危险,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唯有抓紧时间,脚下发力。在来之前,介休便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一个消息,据说东阳河与西阳河之间扎起了一处营地,行迹不明,以他判断很有可能便是这股马贼。
往北过了瓦窑口,介休便能在已经硬结的雪地的发现了一长串的马蹄痕迹,显然是有马队经过所留下的。这是个极为重要的线索,于是他顺着马蹄痕迹一路向北,直到天已经黑透,还是没寻到半个马贼的影子。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一处封冻的低洼河谷里若隐若现的偷出来点点火光。介休陡然一震,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有所斩获。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冲着火光源头扑奔而去。
正月二十,一直在左千户所坐镇的陆九带着骑兵赶回了镇虏卫卫城,他收到通知,需要骑兵配合镇虏卫新军执行一次边墙外的任务。当然,也是为了训练他们步骑作战的协同性。
五百镇虏军如训练时一般排成五列百人纵队,在队官生生有节奏的号子下,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鱼贯出了南门,拐了个弯便直向北而去。
他们的向导蒙面遮脸,不时与李信低声交流着意见。陆九看的奇怪,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打扮古怪的家伙竟然是法师介休。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想人认出他来,便没有上前打招呼,反倒装作不认识一般。
经过一天一夜的大雪,头一日的痕迹已经全部被掩埋,他们只能半是凭借直觉,半是依靠方位的向北以直线前进。相信由于天降大雪,盗匪们的营地肯定不会撤走。
为了达到战术突袭的突然性,李信一直保持着高速行军的状态。岂料天有不测风云,突然间狂风大作,鹅毛般的雪片随着大风漫天胡乱的飞舞落下。
陆九啐了一口骂道:“贼老天,又帮倒忙!”
贼老天似乎是感应到了陆九在骂他,远处忽然又传来了动地的马蹄捶地之声,透过模糊一片的雪幕只见黑乎乎一片正快速的运动过来。
是骑兵!
“纵队便横队,快,快,快!”
“排开阵型,长枪就位!”
这些都是平日里训练的科目,镇虏卫新军做起来还算纯熟。片刻功夫一支刺猬般的方阵,陡然屹立在风雪之中,等待着未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