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那,那是骑兵?”
点头哈腰之人正是卫指挥使司的隶目史大陀,看到突然如狂风暴雪而至的骑兵,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深深恐惧。这恐惧的根源还是来自那次蒙古鞑子的破城一战。作为一个文隶的他,虽然在边镇最前线当差,却从未真正的上过战场,和满清鞑子也好蒙古鞑子也罢,从未真刀真枪的动过手。
那次破城之战侥幸逃生之后年余时间里,直到今日还常常会在午夜时被噩梦惊醒。所以,见到骑兵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蒙古鞑子又来了。
刀疤脸是镇虏卫左千户所千户顾通,曾不止一次的警告过史大陀,不许他叫自己姐夫,必须和所有属下一般称呼他为千户大人,奈何这厮人如其名,交代了几百遍总是改不了,现在一紧张竟然又脱口而出。
紧接着史大陀的话让他更加恼火。
“姐,姐夫,咱,咱们快逃吧,晚了怕来不及了……”
顾通气的一巴掌砸在史大陀脑袋上,他好歹也是镇虏卫建制最全的一个千户所,怎么能见到鞑子来了便望风而逃呢?到时候,他的脸还往哪搁?还有什么资格去争镇虏卫的指挥佥事?
“你要滚,现在就给老子滚!”
史大陀见顾通真发火了,咂咂嘴终是没继续聒噪,他虽然害怕,却也不敢先逃了去,毕竟顾通还稳稳当当的站在这呢。
实际上,顾通也连连暗叫倒霉,若不是半路杀出的这队骑兵,他自问天黑之前能以最小的伤亡代价进入镇虏卫卫城不是问题。在顾通的计划里原本是不愿意与卫指挥使司知事钱泰公开决裂的。但他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这厮竟然敢率先发难,揭发指控他谋夺卫司衙门公产,强抢军户屯田,限期令其自缚来领罪!
这叫顾通如何能忍?钱泰这一招等于将顾通逼进死角,如果不做出反击,还得让人以为他是软弱,若是再输了气势,原本压服下的其他千户所的军户们没准都得跟着闹起来,一旦闹出大规模的骚乱,让他怎么和都司衙门交代?
说不得要杀进城去给那钱泰一个下马威,在他的计划中,冲进城去不会浪费吹灰之力,也就是拉出队伍走个过场,示示威威。不过令其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一向土包的钱泰也胆大了一把,竟然纠合了右千户所的上百个失地军户关城门,拒绝他的人进城。
顾通之所以隐身在这件事背后,打的幌子便是卫指挥使司不给银子,军户们自己闹将起来冲进城去的。到时候上头追问起来,也好有借口,他虽然身为千户所千户,但手下们揭不开锅起了变故,他又拿什么去阻止呢?
所以,在他的人冲击卫城之初,顾通是没做好战斗准备的,直到发现钱泰是动真格的之后,已经骑虎难下,无可奈何之下这才遥控大军攻城。
就算攻城也不算个事,只要控制住伤亡,进城之后将那不开眼的知事教训一顿,杀掉他的威风,这个面子就算找了回来,到时候放眼镇虏卫还有谁敢和他作对?
但是,偏偏有蒙古鞑子来凑热闹,这可叫他头疼欲裂,李大良是他手下最得力的百户,虽然将内部的反对者都收拾服服帖帖,让他指挥队伍和蒙古鞑子作战,顾通没有半点取胜亦或是说全身而退的把握。
奈何此处距离卫城太远,想及时的干预都是不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李大良如何应对。突然,一面猩红战旗跃入顾通眼中,紧接着,数面猩红战旗于骑兵队伍中陡然竖起。
顾通倒吸一口凉气。
“是明军!”
再往北方看,远处滚滚而来的似乎还有大队步兵,这可大大出乎顾通意料。今儿一天,出乎意料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有点应接不暇,脑子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还是史大陀的声音将其拉回了现实。
“姐,姐夫,不是鞑子,是明军!”
这声音里竟还透着欣喜,顾通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躁。明军又如何,对他有好处吗?对顾通的确没有好处,但对史大陀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如果是蒙古鞑子攻城,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城中,一旦城破恐怕幸存的几率万中无一,刚花了十几两银子娶得媳妇就这么没了,让他如何能不心疼?如今得知来的是明军,破城屠城的事自然不会发生,如释重负一般,全身心都松快下来。
“姐夫,这伙明军从何而来?咱们是不是去接待一下,别闹了误会自己人打起来!”
顾通不置可否,史大陀的建议还算中肯,的确不能闹了误会,如果城外来的明军和自己千户所的军户打起来,打赢打输自己都是输家。必须阻止这场大战。
“史大陀,你快马去通知李大良撤退,不得恋战。”
“好嘞!”
史大陀得了令翻身上马便要走。
“等等!”
“姐夫还有吩咐?”
“如果走不及,你以卫指挥使司隶目的身份去与那明军交涉,切记要阻止两军开战!”
顾通这时才想起史大陀不但是自己小妾的弟弟,更是卫指挥使司里仅存的两个隶员之一,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关键时刻正好派上用场。
史大陀还道顾通要交代给他何事,只要不是带兵打仗,这种与人磨嘴皮子的活最适合他,保准将那明军主将忽悠的天昏地暗。刚要打马离开,他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一事。
“姐夫,是不是不方便出面,得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