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花样是孙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他自问兵书战策读的不少,却未记得有一本记载了此种阵法的操演。难怪父亲不嫌弃他马贼的身份如此看重。只是他还是有一点隐忧,练兵是件很耗费精力和时间的差事,督造城墙的差事会不会被耽误了?
他也没忘记此行目的,“李教习训练的可是火铳手?”
“正是,只可惜县库里的火铳太少,对守住高阳远远不够。”
“需要多少?”
“总要这个数!”
李信伸出了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指。说实话,他对此报的希望并不大,6000杆火枪上哪里弄这么多存货去?
孙鉁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倒吸一口凉气,原本预想顶多也就再需要千把杆,谁知这厮竟然狮子大开口,自己会变戏法能变出来吗?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想到父亲临来时的交代,暗叹口气,总归尽力去弄吧,有多少算多少。转念间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6000杆火铳,岂不是需要6000个民壮?
“难道李教习准备训练6000个火铳手?”
李信摇头道:“真正的火枪手有2000足矣。”
“如此说,有两千杆火铳不就够了吗?”
李信还是摇头。
“火铳不能少,因为还有四千是专门的装填手。”
“装填手?”
李信一摆手将张石头和胡二狗叫了过来,“咱们给二公子演示一下,准备实弹射击。”
“好嘞!”
张石头和胡二狗兴高采烈,能在孙家二公子面前亮相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
李信此前为了验证这种三连击的战法的可行性已经着民壮们开始训练,不过数两个人脑袋活络学东西很快,基本上几次下来就掌握了装填火药以及弹丸的要领。
三杆火枪被摆在三个人面前,鸣笛一响,三个人分别开始装填火枪,从布包里拿出皮纸卷好的火药桶,用牙齿咬住撕开,一小部分倒进引火的腰锅,剩下的则全部倒入枪口,然后再将弹丸塞入枪口用通条压实。几个人的动作一气呵成,火枪装填完毕后,李信从肩膀上挎着的一捆火绳里抽出绳头点燃,夹在火绳夹上。最后举枪瞄准射击,射击时的爆响以及由枪尾一侧冲出的白烟,都使得场面十分震撼。
射击完毕后,李信接过张石头装填好的火枪,夹好火绳,重复射击动作。射击完毕后再接过胡二狗装填好的火枪,如此循环往复,一连射了十轮。
县库上空布满了火枪发射的白烟与硫磺燃烧后浓烈的臭味,孙鉁又被震撼住了,以他对火火铳的了解,这东西只能在临敌之前射击一次,然后便用处不大了,剩下的还得靠步兵厮杀。究其原因还是因火铳无法进行连续有效的射击,而李信的演示恰恰打破了他意识中火铳的传统使用方法。
“这种射击方法是由三段击演化而来,城墙受制于空间狭窄,一人射击而其余二人专职装填再合适不过。”
震撼之余,孙鉁意识到,如果城墙上站满了这种三段击的火铳手,火力如此强大的城池谁还能攻破?得赶快回去报与父亲知晓。却听李信继续道:“这种射击阵法,还需要改造好的城墙配合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所以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力不够。”
能征调的民夫一早就都征调了,孙鉁也很为难。李信如何看不出他为难?
“迁民,只要迁民人力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孙鉁本就不赞同迁民,听到李信旧事重提连连摆手摇头:“不成,不成,迁民事涉复杂,此事孙鉁做不了主,这么多人吃什么,住哪里?不成,不成……”
李信没想到这个一贯只点头不摇头的好好先生竟拒绝的如此干脆。迁民解决的不仅仅是人力问题,坚壁清野的另一个目的便是避免了鞑子兵锋抵达高阳后的抢掠,避免百姓涂炭,一旦他们抢无可抢,补给线势必会拉长,就会对他们攻城造成很大的阻碍。二公子一句话堵了回来又让他如何甘心?语气开始变得急躁。
“二公子做不了主,阁部大人该做得了主,我去见他老人家!”
就在李信和孙鉁争执不下的当口,凭空响起了凄厉的吹角声,两个人的脸色俱是一变。自打上次流民过境被误认为流寇的事件之后,孙承宗就安排了专人预警,一旦发现可疑的大股军兵,便吹角示警。此刻连绵不绝的吹角之声正是在向城内预警。
可高阳城一切都在准备阶段,甚至连像样的兵都没有,他们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