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鱼服作为对达官显贵、九五之尊的劝诫用语,典故源于吴王夫差和伍子胥的对话。
当时吴王夫差认为自己已经成就了霸业,如果不能到人民中去,接受吴国百姓的朝贺——与民共饮,那岂不是锦衣夜行么?于是伍子胥以白龙化作鱼,结果被渔人射伤了眼睛加以劝诫。
可见在先秦淳朴之世,君王就已经因为安全问题放弃了与民同乐这类小说家喜闻乐见的活动。
朱慈烺作为皇太子,只需要提出要求,并不需要切实解决问题。否则天下精英汇聚朝堂,养着他们干嘛用的?只要不是跨越技术代差太大的问题,他们都应该能够解决。
现在负责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就是刘若愚。
在整个南幸的营销方案中,中官才是主要工作人员。
谁都知道太监贪婪,什么钱都敢拿,所以让他们出头,更方便与客户讨价还价。而且在如今克行清廉的大环境下,势必会有都察院的御史对此事进行反应,到时候再流放两个中官出去平息物议,顺便杀鸡儆猴,也算是一举两得。
“老祖宗,咱们这不是又得背黑锅了么?”一干大珰聚在刘若愚的私宅,脸色惨白。
这种替人捞钱还得背黑锅的饭,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尔等何用啊?”刘若愚拖长了声音,轻轻玩弄着指甲,看着愁眉苦脸的一干属下,又道:“你们这还是不够忠心的缘故啊。”
“老祖宗……”众大珰又要分辩,刘若愚却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道:“若是真的忠心,就该明白咱们身为天子私奴的身份。别说背个黑锅,就是火里来水里去,也不该多问一个字。”
“是……”众人只好承认下来。
刘若愚干咳一声,道:“而且啊,你们也太信不过小爷了。小爷何时让自己手下人白白背过黑锅?去南洋管三五年糖酒,未必不是一桩美差。”
众人眼睛一亮。
谁都知道南洋公司给皇家内帑的红利就有百万两,这还是整体收益的三成五。如果能去那边做个镇守太监,背个黑锅算什么?就算让他们嚼铁吃下去都吃得!
明里是流放,暗里却是奖励,这买卖还是能够做的。
刘若愚当即放出了价码,让这些大珰回去联络豪客。不过这事也得尽量机密,不能闹得满城皆知,否则万一玩脱了,恐怕再去南洋就不是管糖酒了。
听说那边一样需要大量的苦力劳工。
国变之前,在京中经营买卖实在不容易,必须要有个靠山。而宫中的太监因为是皇帝近侍,能说得上话,又不像文官那样珍惜羽毛,所以很受商人们的欢迎。几乎每一个管事太监都有自己的财神爷,每到逢年过节这些财神爷就卑躬屈膝地来送孝敬了。
然而国变之后,京师才恢复了一些元气。虽然也有外地来抢占码头的商人给宦官送礼,比之国变之前却是寒酸得让人倒牙。不过门路总还是在的,有一种联通官商之间的人物,所谓掮客者,正好派上用场。
事实的确如朱慈烺所料,许多豪商都乐意随驾走个一程半程,混个脸面。听闻皇家还有礼物相赠,更是趋之若鹜。
这些名单报到太常寺之后,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质疑之声鹊起。当然也有人希望能够蒸馍混卷子地捞一笔,可惜他们不知道有些事太监能做,他们是做不得的。在没有“钦命贪腐”的保护伞之下,这些经受不住诱惑的官员纷纷登上了前往辽东的客船。
官司打到皇太子座前,结果自然是很分明的。“天真”的皇太子认为一个有成绩的伟大皇帝不应该和百姓隔开太远,谁听说过三代圣皇害怕百姓的?现在百姓愿意追随,这是皇帝德政的感召啊!
太常寺又说:既然是德政感召,按照规矩就该找些七八十岁的群众演员,他们有经验有形象,是历代官家都喜欢的面孔。
皇太子面露不忍:人家年纪都那么大了,好不容易熬过了闯逆、东虏,现在去折腾老人家干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说起来:闯逆、东虏都没祸害得了,却被大明折腾死了,这得多难听啊!
太常寺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对随驾人员的服饰进行要求。他们本来不允许随驾人员乘车的,但是宫中又下了口谕,考虑到路途偏远,允许标准制式的四轮马车随行。太常寺只好又对各级马车制定规格标准,展开是否允许贴金描彩之类的讨论。
他们却不知道,这是皇太子物尽其用。
朱慈烺裁减了大量的随驾人员之后,皇帝的出行车队难免显得有些单薄。正好让那些豪绅富贾们驾车随行,车队一下子就能拉长五七里,这样不花内帑的钱,不花国库的钱,而皇帝的排场也有了,何乐而不为?
从安全角度而言,将人关在车里,也比让他们走在路上更容易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