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父,孙儿拜见大父,见大父身体康健老当益壮,孙儿心中实在甚是安慰。”廖兴双手相拱,振了三振,向前迈出一步,屈膝跪地,磕头下去。
廖老爷心中直乐:经年不见,这小子还学会文绉绉地喊“大父”了。他强装出严肃之情,上前扶住孙儿:“你官服在身,不便行此大礼。”
穿着四品官府的廖兴原本就是这个目的,其次才是在乡邻面前扬扬威风。当下家族里面的生员、小吏也上前见礼,将廖兴如同群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
廖老爷拉住孙儿的手道:“怎地今年有空回来了?”
“如今官员非但有休沐,还有年假。孙儿是崇祯十六年入仕的,第二年起是五日年假,其后每年多加一日,到今年正好是七日。算算从开封回来差不多也是七八日的路程,正好冬至节可以回家祭祖。”廖兴道。
廖老爷点了点头,侧头问道:“你不回开封了?”
“孙儿奉旨上京叙职,之后直接从济南上京。”廖兴道。
廖兴在平度州出任知州后,廖家就从河南迁到了济南,这也是相信廖兴必然不会久居知州之位,多半还会侍奉君前。后来廖兴出任开封知府,廖家又有几个小辈人考了文凭,被济南府征用在官署做了书吏,于是家族索性就在济南扎根落户了。
去年因为没有修好祠堂,所以冬至祭祖的场面也不大。今年修好了祠堂,族谱也跟洛阳老家那边续上了,廖氏正式在山东开枝散叶,所以冬至祭祖的场面也是颇大。
一个家族中但凡有官身的,此时必然要回来撑撑场面。廖兴平日里二不挂五,这等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明白的。于是他请了七天的年假,提前七日从开封出来。正好顺路在济南过冬至节,祭祖之后再启程上京,两头都不耽误。
廖太爷拉着孙儿的手进了内房,看着长大了的孙子呵呵直笑,这孙子也是凑趣地傻笑,一老一少足足笑了半天方才能好好说话。
“你算是爷爷我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笔买卖了。”廖老爷子欣慰地直摇头,摸着孙子胸前的云雁补服,喜极而泣道:“我廖家终于出了个有出息的,总算是能光耀门楣了。”
“爷爷,我这才到哪里?还算不得甚么!”没了外人在场,廖兴也不装模作样了,哈哈大笑道:“此番上京叙职之后,未必不能大用。”
“哦?可有什么消息?”老头凑上前,脸上还挂着一滴泪珠。
廖兴故意卖了会儿关子,笑道:“吏部考功司的人大约暗示了一下,想看我是愿意去浙江提督学政,还是去湖广做个参政。”
“那好啊!”廖老爷抚掌大笑:“都是地方大员了!”
“不过工部也有消息放出来,是说蒋阁老想让我入部做个侍郎,专管河南黄河治理这一块。”廖兴得意道:“嘿嘿,太能干、政绩太好也是桩烦人的事。”
“这可不好。”廖老爷摇头道:“河工这事最麻烦,平日肥得流油,一旦出事便是身败名裂。而且我也看出来了,在这个殿下手里当差,想要揩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咱有家业的人家,去污那两个钱不值当。”廖兴自己也很清楚,又道:“孙儿倒是想去的浙江提督学政。”
廖老爷点头道:“虽然权势怕不如湖广参政,不过提学一任,取些有出息的门生,日后在朝中也有帮衬。”
“那可就惨啦!”廖兴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
吓得廖老爷往后一仰,胡子都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