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金秋十月,山东、河南等地许多州县都报了丰收。这在一个农业国家实在是大好的消息,使得偏居济南的帝后颇为高兴。在那些没有报丰收的地方,基本也是平收,很少有歉收的消息。
回想起去岁近乎半年都如同冬天一般,整日里黑黯黯一片。现在真是大地回春,日月重临。
若是将眼光放得更远些,从万历二十三年开始,天下就很少有听说丰收的消息了。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为国运衰败。而如今神京尚未恢复,山东、河南已经有了起色,使得再顽固的人都不能不动摇:或许真是东宫应天顺人,上苍终于给了大明第二次机会。
——现在只能减少人祸,真正的天灾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朱慈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许多人都知道小冰河期,但实际上小冰河期是从南宋就开始的,大明一样在这个自然周期里达到了全盛巅峰。
真正对大明致命一击的是太阳黑子停止运动。
从万历二十三年开始,周期长达七十年。
朱慈烺一度因此感到绝望,即便算得宽松一些,从万历二十年开始算,距离现在也还有二十年才能熬过去。不过从今年的态势上看,去年应该是整个灾难期的顶峰,今年开始止损,再过二十年又将是一个盛世。
按照原历史剧本,再过二十年正好是满清的康熙年间……不得不说,他们这个便宜捡得实在令人羡慕嫉妒恨。
“殿下,如果算上各地薯、黍等杂粮收获,今年在甲级区域不应该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在乙级区域,也不该产生饥荒和粮食价格大幅度上涨的情况。”姚桃再次见到皇太子,心中格外高兴,尤其是手里拿的各项报表都可堪称喜报。
朱慈烺先在天津视察,鼓舞了第二师官兵。随后便在天津港出海,在登州港上岸,一路巡视各府,直到十一月初方才回到济南。在离开四个月后,朱慈烺再次回到济南行在,第一时间就是召户部呈报经济状况,听取姚桃的汇报。
等全部听完之后,朱慈烺又问道:“郑芝龙那边怎么样了?市舶司的事他吐口了么?”
“福建巡抚张肯堂日前上疏,奏请开市舶司,疏曰:集全闽四百万两为军国之用,徐以关税偿付。”姚桃道。
“郑芝龙到底还是小气,一百万两也拿来讨价还价。”朱慈烺不免嗤之以鼻,转念想到这一百万两已经是十倍于己的财富,又不免苦笑。
他道:“内阁怎么说?”
“李老先生认为这笔银子已然不少了。”姚桃道:“吴、孙二位老先生才回来没多久,还没消息。蒋先生怕是暂时还回不来,但是从工部往来文移看,蒋先生只要是银子就要。”
“咳咳。”朱慈烺轻咳一声,提醒姚桃对阁臣的尊重。
姚桃连忙收敛笑容,垂下头去。
“四百万两银子的确不少了,但对郑芝龙来说还不算什么。”朱慈烺道:“回复福建:四百万两现银必须即刻清点入库,听候调用。另外一百万两,可以用实物相抵。姚桃,你部列张紧缺物资列表出来,让郑芝龙去买。”
“那定价……”
“定价权当然是朝廷说了算,万一郑芝龙还敢一只兔子卖我五两银子怎么办。”朱慈烺说到这事,不免又有些不悦。
为了保证蛋白质补充,朱慈烺指示山东开展过养兔运动。兔子这种动物食谱较杂,苜蓿、野菜、烂菜叶什么都吃。繁殖力尤其强,最初江浙是没有兔子的,一个金姓县令从福建带了一对兔子过去,等他任满时,杭州已经满城都是兔子了。
作为兔子的老家,郑芝龙当然贡献了一批肉肥毛长的兔子出来,在启本中却说这些兔子一只价值五两白银。朱慈烺还以为是难得的优良品种,谁知道吴清晨在启本中却揭了郑芝龙老底:这些兔子都是郑氏命军士、百姓收罗来的,根本没给什么钱。
这不就是当年某个内侍把街上三分银子的小吃,报价三十两银子唬弄崇祯的翻版么?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朱慈烺当然得防着郑芝龙买一堆天价货物来抵数。
“另外,既然福建要开市舶司,浙江、山东、天津、两广,都应该一并开了。”朱慈烺道。
姚桃忍不住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