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很多人又换了说法。
“难怪那谢家人不让我们去主院,原来是为了迎接圣驾。”有人感慨,这语气也不乏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毕竟能够得到圣上眷顾的门庭,可不能小看了。
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开口,“是啊,谢家三朝帝师门庭,想不到皇上如此尊师重道,竟然亲自前来吊唁了。”
“那可不是。”
当然有人追捧自然就有人贬谪,尤其是那些达官贵胄中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眼底轻蔑地看着那些眼里带着羡慕的酸儒文人,“荣耀,哼,这种荣耀不要也罢。”被皇帝惦记上可未必是好事,当年的药家不就是如此;更何况如果皇帝真的如此尊师重道,就不会任由谢安致仕,更不会让谢家闭门谢客数十载。
主院中,众人都面色沉沉,对皇帝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意外。
顾瑾汐嘴角微微勾着,斜睨了谢逸一眼,“正主儿来了,没有观众好像有些对不起这台戏。呐呐呐,花园中那么多现成的酸腐文人,药老……”
“少爷您看?”药老转头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让他们都进来吧。”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就在说话的空档,整个灵堂都已经布置好了。
微风起,撩起四周白绫翩跹,挽帐飘飘,连带着屋角四周的白色灯笼都在摇摆着,昭示自己的存在感,整个主院无处不透着一股悲戚和肃杀。
皇帝身着一袭五抓龙袍,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面带悲怆,刚走到主院看到那被白布蒙着的灵堂,有些好奇,居然没有棺材,只是一张桌子用白布盖着,能看出来那白布下面应该是牌位的模样,“恩师,恩师。”他急促地轻唤两声转头看向谢逸,“这到底怎么回事,恩师的身子素来英朗,怎么会……怎么会说没就没了的。”
“嗯?”谢逸脸上带着淡淡的疑惑看向皇帝。
可皇帝早已经是胜券在握,哪里注意到了谢家人此刻脸上的不同寻常,接过太监总管递过来的三支清香,眼底带着浓浓的悲怆,不断的摇头,“恩师,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让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恩师,恩师……”
“咱们的皇上可真是情深意重。”已经被请过来的酸儒们站在门外院中的空地上。
原本谢家就没有打算请他们,对于诺大的院内空地上竟然没有布置座椅,他们好似都已经选择性的忽视了,毕竟见到皇帝天颜,多看两眼怕是能成为他们一辈子的谈资了;当然也有那些名流勋贵,谢家的下人也不敢怠慢,单独将他们请到了一个还算宽敞、四面透风的花厅中。
“你们说,今天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收场?”有人将那请柬扔到石桌上,脸上透着阴测测的笑,他们这些人早就是世故圆滑的老油条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如果说这请柬真的是谢家的人发出来的,怕就不会是现在这幅场景了;只是那发请柬的人到底是谁,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难不成真的是那位?
不少人瞧着那看似年轻却有些面生的男子;一位稍微年长些的,眼底透着意味深长,“年轻人少说话多做事,谨防祸从口出!”
“嗤!”那年轻男子却浑不在意般,他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呢。
“……”
皇帝将手中的清香点燃,放到额前,恭谨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清香交给旁边早就侯在一处的小太监,这才面色沉沉,带着悲恸看着谢逸和谢玮,“恩师,恩师他真的,真的已经,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再见恩师最后一面,我……”说到最后甚至连皇帝的架子都没了,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简直闻着伤心,见着流泪。
“草民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话未说完,陡然,从背后响起一道沉沉的嗓音,透着十足的虚弱,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女声,“民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皇帝顿时只在心底暗道一声不好,转头看着那灵堂,薄唇紧紧地抿着,不过很快就将眼底的阴郁扫去,转头看到被顾瑾汐搀扶着的谢安,顿时双眸圆瞪,“恩师,你……你……”
“草民这几日身子有些欠佳,劳皇上挂念。”谢安语气不咸不淡,转头深凝了谢逸一眼,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