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督军,您新来羡城不知道,羡城的门道,可比其他地方复杂多了。”李副官说着话,冲孙副官笑了笑:“孙副官虽然看着是个周全人,但是再如何周全,很多事情难免不清楚,不如我这个老羡城人……”

话说到一半,李副官余光瞥见章慎之冷冷一个眼神,寒得没有一丝温度,看死人似的,李副官浑身一个颤栗,不敢再往下说。

他冒死悄悄翻过这位新督军的档案。

除了未标明出处的功绩,一片空白。

就连名字,都没有。

李副官大气不敢出,悄悄退回去。

章慎之站起来,一身利落军装,迈步往外而去,淡淡丢下一句:“我也是羡城人,不需要你为我指点门道。”

待章慎之一走,李副官松口气,偷偷拉过旁过孙副官问,“督军姓什么?总得有个称呼。”

孙副官:“以前的姓不知道,现在的姓,章。”

李副官瞪大眼,章?

灯光璀璨,音乐声起。到处皆是繁华气派之象。

章慎之冷着脸打量眼前的一切,半截面具遮住眉眼。他刚从督军府出来,就被人请到这里,来不及换便装,身上的军装显得格外亮眼。

周围人时不时地往章慎之那边瞄,议论纷纷,想要上前一问究竟,却又不敢靠近。

军人的铁血与杀手的冷酷,在章慎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过去六年的经历,痛苦又煎熬,像他这种行走在边缘的人物,已经习惯与黑暗为伴,猛地一下见了光,敛不住身上肃杀的警觉,往那一站,丰神俊朗的一个人,写满生人勿近。

在场有许多年轻人,着西装,打领结,跳着舞,与人四处周旋,活力满满。

章慎之也是年轻人,他长着张英俊漂亮的脸,但衣服下覆盖的身体与灵魂,早已布满疮痍,如同百年老人。

今天的场子,他来过。那个时候,还不叫“人间欢喜”。

章慎之想起往事,微微有些出神,走到拐角处,一时没留神,与人撞一块。

是个美丽姑娘。面具挡了半张脸,碧色旗袍山水刺绣,乌青长发,鬓角斜斜地往后挽住,露出光洁额头。

“抱歉。”

姑娘笑了笑,“在这你可得小心点,随便撞个人,闹起事来,得让你赔得倾家荡产。”她话刚说完,看清楚他穿的是军装,随即捂嘴又是一笑,“看来是我多虑了。”

是时正好起舞的音乐响起,周围人成双成对,舞会最好玩的节目,即兴起舞,只要指定音乐声一起,无论男女老少,都得跳一曲双人舞。

至于舞伴,随手拦住是谁,那就是谁。就算不小心逮的是昔日仇人,那也得先跳完再说。羡城就爱这一套,七八年了,没变过这股俏皮劲。

横竖一支舞,跳完就跳完了,没什么打紧的。

旁边无数只手朝这边而来。

章慎之犹豫半秒,而后牵过姑娘的手,“一起。”

他们跳起慢舞。悠悠的步子,绵长暧昧,手贴手,手贴腰,晃啊晃,周围全是人,她差点被人踩到,他眼疾手快,猛地将她揽紧。

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盛了碎星流光,“欸,你怎么一点都不慌张。”

章慎之扶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往人少的地方去,尽量与人隔开来,不至于被人挤到,“我以前跳过这种舞,闹哄哄的,跟打架似的。”

她看出他不爱闹,用眼神示意,为他指方向,“可是看你的舞步,并不是太娴熟。”

姑娘的声音很是甜软,章慎之难得与人多说两句:“就跳过一次,十四五岁时跳的。”

她自信得很,说落在耳里,却并不让人厌恶,反倒有种自然的惬意感,话家常一般,“那肯定也是和我一样美丽的女孩子跳的,不然就跳过一次,怎能将舞步记得如此清楚。”

他们已经挪到角落,他松开她的手,话里无情无绪:“和家里小姑娘跳的,总得有一个人记住舞步。”

刚好音乐声结束,两人不约而同将面具摘下。

章慎之一愣。

他望着眼前的女孩子,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没敢第一时间确认,薄唇轻启:“你很面熟。”

姑娘笑道:“你也是。感觉在哪里见过你。”

旁边有人走过来,先是喊了声:“督军。”而后看见章慎之身边的女孩,语气更为恭敬,喊道:“少夫人。”

章慎之眼皮直跳,问:“哪家的少夫人?”

那人答道:“城西章家的。”

姑娘笑着勾起唇角,明眸皓齿:“原来是督军,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白玉萝。”

夜风凉凉,街上灯红酒绿。

羡城的夜,与别处不同,得闹到一两点。路边的黄包车吆喝揽客,从码头吹来的风,透着白日晒倦的咸腥。

督军府的车和士兵在不远处驻守。

章慎之拿过外套,递过去,“风大,你要穿上吗?”

白玉萝笑着摇摇头,望向远处,“我心太热,所以不觉得冷。”

章慎之愣了几秒,外套攥在手里,最终还是落在她肩上。他强势地替她系上第一颗扣子,“我邀请白小姐夜游,不是为了让白小姐吹寒风受冻的。”

白玉萝任由他为自己系上外套扣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戏演得逼真:“督军好雅兴,那么多人,偏偏邀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