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谈,很有几位对赵进和他的兄弟们做出暗示,只要有个姿态做出来,他们立刻愿意“屈就”,不过这些年轻的徐州大贼很是不解风情,根本不做回应,使团里很多人或是自己打算,或者是受人委托,这次都有示好和投靠的意思,在他们想来这等贼寇凭着武勇取得这般局面,想要做大,想要谋求更大,就必然需要文士帮忙,搭建起规制,哪怕是装点门面。
自家都是朝中大臣,天下名士,想要请都请几次才能请到的人物,现在主动示好,这些没见识的徐州土贼岂不是欣喜若狂,这么做其实已经失了面子,如果不是考虑到徐州靠近江南,那边还有很多开门待售的人物,大家又怎么会这么不顾脸面。
没曾想,暗示不管用,有被逼急了的,私下里明白表示,赵进这边还是不理,这真是让使臣们怨气冲天,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等不重视文士的贼寇,怎么可能做长久,果然是鼠目寸光的土贼,大家虽然没有交流,却都想到了一块去,这等贼寇一定尽可能灭杀了,这是和士人们势不两立的贼匪。
相比于众人的各怀心思,王在晋的态度和他的身份以及主动请缨一样,都显得古怪异常,在一起出京的时候,使臣自赵南星以下,人人都担心这王在晋会不辨形势,会阻挠和刁难对方提出的条件,为大明争利益之类,那反正是朝廷的利益,和大伙可没什么关系,要是这王在晋为了道义和私怨一步不退,大家可都没交代了,要知道这新任兵部尚书可不是其他使臣那样的背锅担责的倒霉货色,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王在晋对赵家军提出的任何条件都没有什么争执。
每次官方的议和会面,王在晋都在场,但从来都是不发一言,赵南星和其他几人认可之后,他这边也是点头,对大家任何暗示谄媚的举动都是视而不见,也不对议和的任何步骤提出意见,这种木然漠然的状态,让大家都觉得古怪,不过没人多事的话,对大伙来说是正好,这样的沉默,甚至让赵南星紧张了起来,以为这位要找寻证据,到时置人于死地,结果还是没什么动向。
在议和接近尾声的时候,使团的大臣和太监们看着徐州各路兵马向天津集中,包括威逼京师,炮轰京城的那几个营头,而且这样的动向根本不对他们做什么隐瞒。
“难道贼军的老巢真有什么危急,所以才急着议和回程,咱们答应的是不是太急了些?”
“我看贼军对咱们进出也没什么限制,不如派人送急信回京城,让朝廷调集兵马,尾随贼军,再派快马加急去往南京,让江南那边兴大兵,各路汇聚剿贼,或许大胜!”
按说这等议和,是要互相示威,展露自家的实力,不被对方小看,才能要到最好的价钱,可这赵家军好像丝毫不知道这些规矩道理,自顾自的准备回撤,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他们急着走,既然不威逼京师了,那这议和还急什么,这些条件还有什么可谈的,似乎可以争取争取。
直到这个当口,王在晋说话了“各位,若贼军再次杀向京师,京师可有退敌之法吗?”“各位,若派兵尾随,或调兵会剿,事情泄露,诸位能保证必胜吗?”
谁也不敢给出确定的回答,退敌之法?保证必胜?如果有这样的法子,大家何苦来这边议和,可徐州贼军这么急着退却,却又让大家心痒难捱,万一有可能,能将这危急局势翻转过来的话,那可就是擎天盖世的大功,不知道要有怎样的富贵加身。
“诸位,贼军老巢无论有事无事,都不是我等能揣度的,诸位难道还不明白,这京畿重地,贼军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等没有丝毫的干涉阻碍之力。”王在晋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消沉,就好像刚打了那败仗一样。
他这话自然让其他使团文臣甚至太监们都很不满意,有人当即质问说道:“那贼军为何这么急着走,若是真有良机却被我等放过,那我等可就是这江山社稷的罪人。”
“的确,若是本朝和蒙古以及女真议和,彼此间要大张声势,唯恐对方不怕,唯恐压的对方不够,可大家就没有发现,这徐州兵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丝毫不知道避讳我等,是因为他们眼中没有我等,他们眼中根本没有大明啊!”
这番话说出,大伙先是愤怒,然后就是沮丧,因为王在晋的话难听,却没有半点虚假,所说的都是实情,细想想那些侥幸就会烟消云散了,沮丧之后则是灰心绝望,即便是一直在为自己打算的赵南星也神色颓然,甚至难得的和王在晋聊了一句“难道就这么完了”?
“还有再起中兴的机会!”王在晋说得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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