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健马从西氏家城方向飞驰而来,很快就到了这个小山包下。聂诸低头看了看,神色微动:“好小子,总算没有让你失望。”
虽然白子之名早已传播天下,还不会算计一个弱冠少年,可这小子却敢一个人来赴会,光是这份胆量气魄,已经值得聂诸夸奖了。
“确实没有让我失望,想不到啊,西氏一族中竟然还有如此人物......”
白栋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纸书。这本临时装订的纸书上写满了关于这小子的信息,是在半日前景监才搜集齐全的;白栋看到这些资料时都非常惊奇,不过就是个西乞木的一个庶子而已,想不到却有如此神秘的出身,景监足足花了十天时间、审讯了过百名西家嫡系子弟,才从他们口中汇总出了这份资料,这还是西氏庶子麽?恐怕西家世子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庞,虽然不知道他的准确年龄,白栋却看得出这个少年应该和草儿差不多大,在十六岁左右;虽然头戴木冠,却还是看得出他有一头黑密且微微卷起的头发,尤其是那双黑中透亮的瞳孔,与黑中透黄的华夏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年轻人,你就是西尔德?”
景监搜集的资料其实很不齐全,并不能解释少年这个古怪名字的由来。不过综合各种资料,以白栋多出这个时代两千年的阅历,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少年的由来。
西尔德落落大方的对白栋轻施一礼,不等招呼便自行坐到了对面,端起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白子,我听过你的名字。不过你并不比我大多少,其实不应该叫我年轻人的......”
聂诸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早就发现白栋老气横秋的样子很奇怪,不过因为‘白子’的成就太高,就连老颜俭这样的当代学宗都是与他平辈论交,所以从没有人指出这点。想不到这个叫西尔德的年轻人居然会当面抗议......真是太有意思了。
白栋微微一愣,想起自己今年也才刚满十九岁,不觉失笑。
“白子手上的纸书都是记载了关于我的事情麽?不过你并不知道我的真正志向。如果想要劝降也可以,你们的军力太强,西家顶不住了,西家是可以归降的,但是要老秦国君的特赦......”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特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孟双成已经伏诛,除孟家归正之人外,孟家诛九族!”
见到西尔德面色一僵,白栋笑笑道:“好在西家并非叛首,实在是被孟家裹胁,而且此刻家城未破,还算有些谈判的本钱。若你肯开城归降,我会在君前为西家求情,只夷平三族,尽量保全西家的旁系庶出如何?”
“这就是老秦残暴的法律麽?怪不得孟西白三家会反叛,若是我手中有十万大军,还会攻下栎阳,改变这种不合理的法律!”
“哦?你刚才说法律,而不是法令?”
白栋深深看了西尔德一眼:“那么你理解的法律又该是怎样的呢?”
“制订法律,无贵无贱,一视同仁,直道而行,人人各得其所!现在秦国的法律太可笑了,若是普通贵族之间发生争斗,就可以用金钱和牛羊赔偿;西家是不过是与秦国的国君发生了争斗,为什么就要用人命相赔呢?这样的法律,不公平,分贵贱,简直太落后了!”
“这些知识都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白栋微微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望着西尔德。刚才他引用的那段话是公元前六世纪古希腊的法学家梭伦说的,莫说是在老秦,就算在整个华夏,现在也没有这样的法律理论。
自己果然没有推断错,西尔德和他已经去世的母亲是来自遥远的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