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韩氏打造好了武器,还来不及装备卒伍,却便宜了赵无恤。
韩弩由木制的弩臂,竹制的弓身,牛、鹿筋做成的弓弦,还有青铜弩机等部分组成。但没有瞄准用的望山,无恤在校场上朝木靶试射了一矢,发现拉力仅有一石,有效射程不超过五十步。
原始的木弩制作不难,或许在殷商时就有出现,但没有普及开来,最多用于射杀野鸡、兔子等小型猎物。
楚国匠人琴氏在吴国入寇的浪潮中,灵机一动,他“横弓着臂,施机设枢”,因而发明了弩。在安装了青铜机括后,进一步提高弩的性能,使它可以用于军事,楚人凭借此物赶走了吴国人。
这算得上是一场远射武器的革命。
从发射原理看,弩和弓是相同的,都是利用张弓储存能量,然后通过急速收弦把它转化为动能,将箭弹向前方。
它们不同的地方主要表现在下述两方面,一是拉弓仅靠人的臂力,人的气力再大,两膀的拉力终究是有限的,所以不可能长时间张弓,需要迅速瞄准,尽快放箭。二是弓的强度不能超过人的臂力,否则就拉不开了,因此限制了射程,更不能张一次弓发多支箭。
弩就不同了,因为它是把横装在臂上的弓拉开后,先将弦管在牙上,如不扳动悬刀而使机牙下松,就不会收弦发箭。因此可以延时发射,既有充分的时间进行瞄准,又可持满傅矢,等待有利时机。由于矢道相同,还能全体平直齐射,充分发挥兵器的威力。
弩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较低,不像弓那样要经过长期训练,一个弱女子或者老卒,也能在近处开轻弩杀人。所以,这临时选出来的两百徒卒,虽然要练就高超的发弩之术,也需要很长时间的熟悉,但简单的上弦平举,扣动悬刀射弩,是可以做到的。
他通过以往的实验,也发现了弩的不足之处,首先是张弩比张弓慢,不够灵活,特别是不利于快速行进间射击敌人。其次是弩的力量越强,张弩等准备发射的过程也相应加长,所以发射缓慢。
但赵无恤也考虑到了自己所处时代军事的局限性,尤其是中原地区,战车仍然是野战的主力,徒卒披甲率极低,重步兵方阵尚未完全崛起。
何况,他还有一个来自后世的妙招,可以弥补这一缺陷。
无论如何,赵无恤对此行多了几分信心,朝歌的范氏族兵若是敢来阻拦,凭借这两百弩兵,外加两百甲士徒卒,十辆温县提供的战车,他有信心虐杀两倍于己的敌人!
而在校场的另一边,乐氏的司士陈定国,也在巡视百余人的乐氏族兵。
宋人性格坚韧固执,善于防守,总喜欢扛一块木盾,他们又擅长用剑,所以多数是剑盾兵,这些人算是乐氏的精锐,比起成乡兵卒不差。
陈定国大声说道:“主君死难,是乐氏之耻,亦是吾等之耻,二三子可知晓,是谁刺杀了主君?”
乐氏族兵们茫然摇头,但眼中却有一种希冀,他们想知道谁是凶手,好为乐祁复仇。乐祁秉承了家族“以不贪为宝”的族训,对乐氏各领邑里的国人、野人十分和善。若是遇上灾年,还会将府库里的粮食借民众,但却不写借据,也就是不要求百姓归还。
其爱之如父母,则归之入流水,这种举措使得乐氏国人们对乐祁十分敬仰和忠诚。
于是,听闻此言,他们都恨得咬牙切齿,在陈定国又说,在回国路上,可能还会被范氏阻拦后,他们更是义愤填膺。于是人人发誓要跟随相当于半个乐氏主人的赵无恤,将前来送死的范氏宵小统统干掉,让他们为乐祁陪葬。
这自然是赵无恤嘱咐陈定国做的事情,而他在教授队列和射法后,就安排善于组织的伍井带着弩兵进行训练,他自己则再次进入了为乐祁所设的临时灵堂。
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棺椁里还放了冰,所以暂时不必担心乐祁的尸身腐坏,但这里面,却冷得骨头都在酥麻。
无恤拿过韩氏侍女手里的裘服,披在了愣愣地跪在榻上的乐灵子肩上。
少女没了往日的灵动,只有凄苦和悲伤。
“父亲一向对人和善,不骄不奢,谨遵乐氏以不贪为宝的家训,为公为私都尽心竭力,为何会遭到如何罪过?”想到那贯穿乐祁胸口的短矛,乐灵子就一阵心痛。
无恤抚着她的秀发,发誓道:“乐伯也好比我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做下这事的人,我会一一查探清楚,每日都会念着他们的名字入睡,只要一有机会,我便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乐灵子却摇了摇头,牵着无恤的手道:“我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君子,灵子现在只想回家,带父亲回家。”
赵无恤跪在了她的身旁,对乐祁的灵柩再拜道:“善,我会带着你和乐伯,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