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素复又问答,便见端仪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婆婆不愿走,就为这事还闹了一通呢,公公气急了,说是明儿个就要立马离京。”说罢又一脸担忧道:“就怕公公一人回了西安,那头不是听说还有个姜姨娘么……”
端仪公主话说到这里便收了口,萧怀素却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端仪公主是怕宁远与袁氏夫妻失和,让姜姨娘趁虚而入,这对他们也是不好的事。
萧怀素斟酌了片刻,又看端仪公主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启口的表情,这才迟疑道:“四嫂是想劝劝婆婆,让她跟着公公一同回西安去?”
端仪公主这才点了点头,“原本公公与婆婆的事也不该咱们来置喙,只是我心头担忧,又怕婆婆以为咱们是想要撵她走,误会了也就不好了。”
确实,这事情也不应该她们俩个做媳妇的去说,最好是宁渊与宁湛兄弟劝劝,儿子怎么说也比媳妇亲,若是言语上有什么不顺也不会记在心上,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可媳妇却不同,虽然袁氏待她们还算好,可哪里知道若是一句话不和,会不会就在心里记上她们一辈子?!
这个险萧怀素觉得她与端仪公主还是不该去冒,便道:“这样吧,要不我给六哥捎个信去,四嫂也同四哥说说,让他们回家后一起去劝劝婆婆,公公那里也让他暂缓缓,哪里有那么急的?就算婆婆真要同公公一道走,总要给些收拾整理的空当不是?”
“是这个理。”
端仪公主赶忙点头,“你四哥虽然做着都尉,不过也就是在丰台大营里任个闲职,平日里都是不忙的,我使人送个信去,他一会准能回。”言罢又道:“弟妹陪我去婆婆那里坐坐吧,总要让她先缓下这口气来,咱们也探个底,回头你四哥他们回来才好说话。”
“好。”
萧怀素点头应下,“四嫂容我先去换身衣服,今儿个要不大家都一起在婆婆那里用膳,我梳洗完就过去。”
“行!”
端仪公主道:“你先回去梳洗,我派人去给他们兄弟俩捎信,回头咱们在婆婆那里见。”
“那就麻烦四嫂了。”
萧怀素笑着道谢,端仪公主赶忙摆手道:“若不是我找你来说这事,也不用提前给六弟捎信让他回家来,说到底还是我生出的事,你道什么谢啊,恁客气了!”
萧怀素便没再说其他,妯娌两个分开行事。
小菊倒是提前开始做了晚膳,萧怀素便让她做好后装在食盒里温着,看着饭点到了便提到袁氏屋里去,又换了身家常的藕荷色长裙,罩了身银线织就的纱衣在面上,这才往袁氏屋里而去。
端仪公主果然来得最早,此刻已经与袁氏说上话了,见了萧怀素到来赶忙笑着起身对她招手,“六弟妹来得正好,我与婆婆刚刚还说到你呢。”
萧怀素便上前给袁氏见了礼,见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不悦之处,心底虽然有些纳闷,但到底没有问出声来,在一旁缓缓坐定,笑道:“和四嫂商量着来婆婆这里蹭顿饭吃,我也让小菊做了些吃食,待会一道给端来。”
“敢情你们俩是商量好了?”
袁氏笑着看了看萧怀素,又转向端仪公主,“你也备了吃食?”
“我可没弟妹这样心细。”
端仪公主捂唇一笑,“就是先前来的时候往厨房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加些菜色,今儿个咱们全家都聚在一起用晚膳。”言罢又试探着补充了一句,“我也让人去请公公来?”
听到这话,袁氏的脸色骤然便沉了下来,“请他来作甚?横竖是明天要走的人了,他自个儿吃不吃都无所谓。”
这便是在说气话了,萧怀素与端仪公主相视一眼,唇角都升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恐怕哪户人家都没有像她们这样的,媳妇还要与公公婆婆牵线搭桥。
萧怀素给端仪公主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说些话活跃一下气氛,不然这样沉闷这顿饭还吃得下去不?可别吃出了一肚子的气!
端仪公主也有心劝上袁氏两句,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怕火上浇油,不由转移了话题道:“也不知道西安那边如何了,雪姨和二嫂他们都走上了一阵子了。”
袁氏这才淡淡点了点头,“有梅雪在,出不了什么岔子的。”打开了话头,端仪公证便趁势问上了一句,“听说三哥的姨娘如今还住在府中南角的小院子里?”
“怎么连你也听说过姜氏?”
袁氏扫了端仪公主一眼,似笑非笑,她竟然不知道姜姨娘的名头竟然这样大,都传到京城里来了?说着又瞄了一眼萧怀素。
萧怀素倒是气定神闲地坐着,间或啜一口茶水,并没有将心绪外露,始终像是旁观者一般,并没有急着插话。
端仪公主脸上却是一阵尴尬,咬了咬唇,索性便一并回道:“也是听相公提过,听说是犯了错事被禁足在了院子里,想必三哥与三嫂也是想将姜姨娘给接出来的,若是没有婆婆的压服,也不知道二嫂能不能震住他们……”
“怎么?你们一个俩个这是想撵我走了?”
袁氏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角,眸中却并无一丝笑意,可那无声的威势却让萧怀素与端仪公主心中惊了一下,都赶忙起身道:“媳妇不敢!”
“不敢?”
袁氏深吸了口气,显然心情已是极度不悦了,又指了萧怀素道:“你说,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然一个两个都聚在我这里来了,真当我是傻的不成?!”
“婆母,您误会了!”
眼见端仪公主急了,萧怀素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转向袁氏镇定道:“四嫂与我也只是不想婆母与公公生分了去,况且到哪里都该是夫唱妇随,只是公公爱重您,见您不愿离京便也在这里待了段时日,可今日进宫去恐是被皇上说了一通,这才准备回的西安,媳妇想他原也是不想离去的。”
其实在萧怀素的印象里,宁远对袁氏已经够好够迁就,而袁氏却是有些小孩脾气了,不把别人对她的好当作好,长久下去不是会寒了别人的心?
从前袁氏对宁湛兄弟就是这样的,如今虽说着意要与儿子亲近了,可失去的这些年却是怎么也弥补不回来的。
“他今日被皇上给说了?我怎么没听他说起……”
袁氏怔了怔,这才缓缓回过味来,“怪不得他发这样大的火气,还摔了好些东西呢,原来是不能留在这里了。”
“您才知道?”
端仪公主诧异得看了袁氏一眼。
“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袁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萧怀素不由心头苦笑,“婆母,您的福气真好,公公为了您什么都抛得下,可您为了他能够舍去什么?是京里安宜的生活,还是与儿子相处的时光?要知道丈夫才是能陪您走一辈子的人,而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室!再说雪姨还在西安等着您呢,您难道一点也不想她吗?”
“我……”
袁氏一时之间怔然,虽然心底有一丝怒火,却又觉得萧怀素说得有那么一丝道理。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宁远在为她付出着,而她也将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却没有想过她为宁远又做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