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杜家与宁家的那点龃龉,他根本就没有听宁湛听过,即使有只怕也是小事,倒时候再让宁湛从中说和,指不定这杜、家两家的龃龉便不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秦致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已经活了二十几年,这是第一次他想为自己认真地争取一次。
这事情办成用不了三个月,若是这三个月内杜延云没有说定亲事,那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秦致远一反往常的沉稳内敛,显得神采飞扬意气勃发,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一定要试试看!
只要他敢去做,不管最后是成还是不成,他都不会后悔和遗憾,至少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争取过。
听着屋外那时而急促时而振奋的呼吸声,宁湛不由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暗自嘀咕了几句,他是难得话多,今日对着秦致远也是有感而发,就当是积个善缘吧,若是将来俩人真做了连襟,那倒是更好相处了。
想到这,宁湛不由牵了牵唇角,但下一刻想到明日又即将离别,他的情绪又骤然低落了下来。
这一离开,也不知道再见是何时。
萧怀素会不会想着他,念着他?
对了,宁湛突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他不是还受杜老夫人所托要给在秦岭的杜伯宏捎东西过去吗?这不算是有来有往?
到时候杜伯宏若有什么信要捎回来,他也乐意代劳再往杜家村里跑一趟。
这倒是个办法。
宁湛蹙眉深思,片刻后,唇角的笑意不由缓缓拉升,眼下他该考虑得便是怎么让这份来往的关系更加稳固,长长久久地进行下去。
*
第二日一早,长长的送粮队伍便集结在了杜家村口。
老族长率众来为九皇子送行,族中许多老辈都在送行的队伍中,杜老夫人也带了萧怀素与杜延玉来凑热闹。
两个丫头年纪小倒是没有人说事,再说大大的妈虎帽压在头顶上更显得人娇小玲珑,哪里会将她们与大姑娘联系在一起。
“表妹你瞧,杜延静与杜延丽果然是跟着来了。”
杜延玉扯了扯萧怀素的衣袖,又朝另一边不屑地呶了呶嘴。
萧怀素抬头望去,果然见着杜延静俩人正挤在人群里,正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便笑道:“别人的事,咱们也管不着。”
“指不定那东西没送出去呢,不然今儿个还巴巴地赶了过来,”杜延玉小心地打量着,片刻后又道:“你看杜延丽还挽了个包袱,可不就是昨天那个?”
萧怀素好笑地看向杜延玉,“三表姐,既然与咱们无关,就别在意了,我就不相信她们敢在大厅广众下将东西给送人,就是她们乐意,只怕家中长辈也拉不下那个脸面来。”
“那倒是。”
杜延玉缓缓点了点头,却又轻哼了一声,显然很是看不惯她们的作为。
萧怀素却是没再搭腔,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宁湛的身影。
宁湛一身黑身的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很是冷峻,如一汪化不开的冰山,此刻他正面色平静地指挥着下属检查着车况,清点每一车的粮食,做好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藏青、墨蓝、深黑……不得不说宁湛很适应穿冷色调的衣服,萧怀素就从没见过他穿浅色的袍子。
当萧怀素的目光凝在宁湛身上时,他似乎也有所觉地将目光投了过来,两相一交汇,神情自然便柔和了下来,对着萧怀素微微颔首。
他知道她昨儿个几乎忙碌了一宿,眼圈下都微微有些青黑,就是为了给他们赶着做干粮,还详细将几种干粮的吃法给写了出来,倒很是稀奇,至少他行军这几年就没吃过这样的干粮。
满满一大车的干粮都是萧怀素用心做出来的,若是可能,他真不愿意同别人分享。
萧怀素举起小手轻轻对着宁湛摇了摇,眸中有些不舍,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嘴型叮嘱了两个字:保重!
宁湛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忙碌起了手中未完的事。
那厢老族长正在与九皇子低声说着什么,接着让出了身后的一个清秀少年。
这状况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怔住了,原本还热闹的村头,立时便清静了下来,九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地响了起来,“这可就是五房的嫡长孙杜延书?”
“正是延书!”
老族长笑着将杜延书推上了前去,“承蒙九殿下眷顾,今儿个我就让延书跟着您去了,今后他有什么造化全是殿下的恩典,我代他家中长辈多谢殿下了!”说着后退两步,深深地一揖。
杜延书也是满面激动地跟着老族长拜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萧怀素微微诧异,转头看向杜延丽那方,果然见着她眸中浸泪,却不是惊讶,而是欣喜的泪光,显然是事前就知道了这事,眼下水到渠成般的顺遂,她有的只是对兄长的期许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或许五房就要因为这事而飞黄腾达!
杜老夫人眉头深皱,前思后想之下骤然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五房老太太在这次征粮中竟然如此慷慨,竟然是私下里达成了这样的交易。
以八千石粮食来换自己孙儿一个前程,怎么说都是五房划算,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其他几房头上?
不止是杜老夫人回过味来,其他参与了议事的各房老辈也纷纷反应过来,各人脸色骤然变得精彩纷呈。
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谁不会当先出这个头,不就是多出几千石粮食么?若能给家中儿孙换个好前程,谁会不愿意?
可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摊在了五房的头上?
就算知道五房或许在私下里与老族长有了什么交道,可眼下九皇子当前,谁敢没脸没皮地上去触这个霉头?
不过下来后铁定会有人追着老族长问的,这是可想而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