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曲婧骤然间煞白的脸色,杜伯严急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老夫人一挥手止住了,她平静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将众人惊疑的表情收入眼底,这才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惑,咱们杜家从来都是家风持正,无一人纳妾,可我眼下说的只是通房丫环,不是吗?”说着目光转向了曲婧,甚至唇角还带着一分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都让曲婧冷到了骨子里,“若是曲姑娘真的大义,不为名不为利,委屈做了伯严的通房丫环又怎么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是不经过一番考验,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做伯严的妻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老夫人想要考验多久?”
曲婧咬着唇颤声道,回眸的目光却是对杜伯严轻轻摇了摇头,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杜老夫人也是吃软不吃硬的,若是杜伯严一再逼迫,她真怕他们母子决裂,到时候杜家还岂能容得下她?!
曲婧一向是聪明人,她懂得隐忍,也懂得退让,她只想得到心中所想,并没有害人之心,若是杜老夫人想要考验她,她就堂堂正正地做给杜家人看。
没有付出,哪有回报?
今日为了杜伯严,她可以赌上一赌!
杜老夫人扫了杜伯严一眼,暗道这个儿子当真沉不住气,看眼下这模样只怕对曲婧的感情已是不浅,若是她真地就这样拆散两人,说不定真的会母子离心!
再说她本也是想杜伯严成亲生子的,可曲婧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冒出来,她心里难免有着疙瘩,她可以不介意曲婧的出身,但却不容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想到这里,杜老夫人轻哼一声,“既然是考验,自然是没有时限,什么时候我觉得你能胜任这正妻的位置,什么时候自会让你坐上来的!”顿了顿,唇角一掀,“怎么样,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若是曲婧知难而退,找个正经的人家嫁了,杜老夫人还会说她一声明智,但若是她应下了,也只能说明两点,一时她对杜伯严的感情很深,一是她城府心智都不弱,这样的人懂得什么时候隐忍,什么时候爆发,将来也定会是个贤内助的。
“婆母,您这样……”
梁夫人在一旁看了许久,此刻也忍不住要为曲婧说句话,虽然她表妹家道中落,但到底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就这样做了通房丫环,她们脸上岂能有光?
杜老夫人瞥了梁氏一眼,冷声道:“我没有同你说话,你且一边听着就是。”她还没有怪罪这个二媳妇呢,若是梁氏不将曲婧带到杜家来,如今怎么会多了这事,回头她还要慢慢清算,看有哪些人与这事沾了边的,个个都逃不脱!
梁氏心头一颤,却又慑于杜老夫人的威严,这才嚅嚅地闭了嘴。
王氏站在一旁心情也有些复杂,毕竟多了曲婧这样的一个心思深沉的妯娌她也是不愿意见到的,到时候二房与四房联成一线,大房夹在中间,虽然谈不上有多为难,但到底事事都要更谨慎了。
她也希望曲婧就此退去,做什么通房丫环,这是自己不要脸面了!
曲婧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他使劲摇头的杜伯严,看着一脸紧张的杜延玉,她的唇角终于荡漾开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她已经孤寂飘零了这么久,她也渴望温暖,渴望亲情,若是杜家会是她最终落脚的根,那么她愿意赌上一赌!
转过头来,曲婧对着杜老夫人深深伏拜了下去,“请老夫人做主,曲婧愿意成为四老爷的通房丫环!”
话音一落,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
梁氏的表情从错愕到不可置信,眸中有痛心也有惋惜,最终只是绞紧了手中的绢帕,叹息地摇了摇头。
王氏也很无奈,整个人都耸在了椅子上,曲婧这般能屈能伸,只怕将来做了妯娌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杜伯严怜惜地看向曲婧,面色间多了几许挣扎无奈,只无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真希望曲婧能够拒绝,通房丫环的身份,又有几个好人家的女子能够承受?杜老夫人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杜伯严心里自然是有不快,不过老夫人的威仪他还不敢挑衅,只能将这口憋屈劲给闷在了心头。
杜延玉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件事情的转折变化太快,她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愣在那里,目光也些无神地转向了萧怀素。
萧怀素对杜延玉轻轻摇了摇头,心里也是长叹一声,眼下这事情只怕已经成了定局,虽然一波三折,也不是她最后预想的结果,但好歹曲婧算是留下了,不过接下来的这场仗却是个长期性的硬仗,她自问再也帮不了什么忙,还要看曲婧自己的努力。
“好!”
杜老夫人抚了抚手掌,神情似笑非笑,眸中还有一丝淡淡闪过的奇异光芒,从萧怀素的角度看去,似乎老夫人对这曲婧还有了几分欣赏。
萧怀素心头错愕,面上更不会表现出来,杜老夫人的心思太深沉了,连她都有些琢磨不透。
曲婧最终没有离开,甚至还连带着包袱细软一起搬进了杜伯严的院子,开始了她通房丫环的日子,虽然名义上是丫环,可谁敢真将她当作丫环使唤呢?在这院子里除了杜伯严之外,便是她说一不二,俨然将这里管治了起来。
柳薇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恨得咬牙,不过她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曲婧也仅仅是个通房丫环,或许她再搏上一搏,一切都还有转机。
☆、第【68】章 自辱
曲婧这事过去几天了,杜府的下人虽然也有私下议论的,但到底没敢摆到明面上来说,杜家传承了好几代人都不纳妾,这通房丫环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杜家几个主子也就杜伯严才有。
杜伯温甚至还打趣了杜伯严几句,“这可是飞来的艳福,四弟得好好珍惜!”
“大哥就别取笑我了,眼下我也正头痛。”
杜伯严唯有一脸苦笑,若是能娶曲婧做正妻,他哪里要什么通房丫环,如今他已经觉得委屈了曲婧,正待好好弥补她一番,只希望杜老夫人能早一天想通,他们俩人也能苦尽甘来。
因为曲婧的关系,杜伯严见到杜伯宏难免还有些尴尬,兄弟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无形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杜伯宏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唇角紧抿,自己的表姨子做了弟弟的通房丫环,恐怕情绪最复杂的就是他了。
梁氏回来没少向他哭诉抱怨,可这是杜老夫人的决定,哪是他能随意改变的?
更何况曲婧如今已经应下了,他更没借口去出这个头,连杜伯严这个当事人都被杜老夫人给压下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这事……好像连父亲也没有说什么。”
杜伯温看了一眼杜伯宏,食指轻翘在桌面上,“想来对母亲的决定,父亲还是无条件支持的。”
“他们俩老自然是同一个鼻孔出气。”
杜伯严很是泄气,有谁知道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首辅阁老对自己的夫人却是言听既从,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一句,所以说杜家最有权威的还是杜老夫人。
“好了,你就别再抱怨了,”杜伯温低笑一声,又瞟了一眼杜伯宏那厢,轻声道:“恐怕眼下最憋屈的就是二弟了,你的都是小事,且先忍着吧,来日方长!”
“也只有这样了!”
杜伯严叹声连连,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杜伯温一掌拍在杜伯严肩头,“好歹玉姐儿也喜欢曲姑娘,要让母亲接受她也是早晚的事,急不来的!”
杜伯宏这时才跟着点头,“四弟也多些耐心吧!”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不管心里有多憋屈。